政论文字的天才
陈布雷1926年至1948年,长达二十余年,为蒋介石之心腹助手。他长期担任侍从室二处主任兼五组组长,他的心理背景乃是:“愿为公之私人秘书,位不必高,禄不必厚,但求能有涓滴为公之助。”
他最重要的幕僚作业,是为蒋介石撰写重要文章、文告,《对张、杨的训话》《西安半月记》均出其手。
他的*写至1938年,实际是他的自订年谱。
他的文章逻辑严密,思虑深远,而他的修养,遂于经史,学问淹雅。其幕僚作业,思虑绵密而治事周至。
他在浙江高等学校读书时,大量涉猎中英文名著,历史由沈尹默教授,称做掌故史,偏重文化史内容,另致力于19世纪晚期宪法史,比较宪法等课程。那时他已剪去辫子这“可耻之物”。1911年,他22岁,革命思想业已初步养成,毕业的时候,他的老师对学生说“望汝等不以此为止境,须知中国方在开始一前所未有之改革期也”。
1911年,戴季陶到他宿舍,力劝他到东北,做蓝天蔚的幕僚,他不愿离开《天铎报》,婉辞之,戴季陶还埋怨他胸无大志。
中山先生为临时大总统,撰发《对外宣言》,初稿为英文,王亮畴交到上海《天铎报》。报社总经理陈芷兰说,陈布雷即能翻译。亮畴不信,马上现场试译一段,都觉得不失原意,遂由他全篇译之。
老派幕僚的最后余光(2)
亮畴又将文字润色一遍,《天铎报》刊之。次日,《民立报》的徐血儿对于右任说,此文被《天铎报》译之先登,可惜,可惜。
到了1938年夏,三青团筹建,刘健群执笔草拟《宣言》及《告青年书》。蒋公指定此二稿必须交由陈布雷修改,当时正撤退,辗转重庆、武汉之间,五易其稿,仍觉原稿难以改好,最后不得已放弃之,由潘公展重新拟稿,布雷加文学润色,才通过。
旧时幕僚,替人捉刀代笔,就其撰述公文而言,不须文采,只要没漏洞即可称佳。《幕学举要?总论》谈到这一点,尝谓:“文移稿案,原属平浅。留心细看,习练久则自知之。”只要不出常识笑话就很不错了。
但是陈布雷的文章相反,他写得专业、实用而文章气势逼人,而又妥帖安稳,将难以照顾周到的文章难点处理得恰到好处,可称调和鼎鼐之手。也正因为太过用力费心,惨淡经营,他的身体透支迅速,到自戕前,尚属人生壮年,却已无法支撑。
主佐文幕的经纬
布雷先生在蒋介石身边做幕僚,贡献极大、时间极长,而且用志不分,品格意志最为专一。同样重要的幕僚还有陶希圣,但陶氏中途变节,复又反水,颠来倒去,真不好说。蒋纬国在他的口述自传中说:“最早替父亲拟稿的有陈布雷、陶希圣两位先生,陶先生最杰出的两本书是《中国之命运》《苏俄在中国》,可惜《中国之命运》的原稿被烧掉了。秦孝仪、陶圣芬、楚崧秋、萧志成也曾先后执笔;有些人则是从记录开始做起,后来都是做事务性的工作,如孙玉宣、周宏涛。”
1926年春天,邵力子向陈布雷转述蒋介石的慕重关心。
其时布雷任职于《商报》。
该年年底,他和潘公展赴南昌,除夕晚上拜谒张静江先生,翌日见到蒋介石。他来的时候,就拎着一个小包,带着他自用的文房四宝到来了。
1927年2月,蒋介石发表《告黄埔同学书》,就是蒋氏口授,布雷根据其意思而起草的。这可以说是他正式的首次幕僚作业。本来蒋氏要他担任“中央日报”总主笔,因彭学沛在任上,他辞谢了。1928年,北平克复,乃随蒋先生赴北平,途中起草总司令呈文。接着又起草《祭告总理文》。这期间他兼任《时事新报》主笔、浙江教育厅长等职。
1934年在蒋介石南昌行营,蒋先生告诉他,幕僚方面,政务有杨永泰,军事有熊式辉,文字方面,极需像他这样的人在左右。其后不久他就正式往南昌,担任行营设计委员会主任。熊、杨为常委,开始网罗青年留学生来此做研究、调查、设计等工作。
委员有二十多人,但陈布雷说:“真有学问见解又能明识分际者,寥寥四五人而已。”
1935年初撰写《敌乎,友乎?》,痛斥日本野心军阀之无知,发表后多方转载,引起轰动。接着赶到南昌过旧历年。行营设计委员会撤销。改组设立于1933年的侍从室,设立一处二处,分工是一组总务、二组参谋、三组警卫,属第一处,主任晏道刚;四组秘书、五组研究,属第二处,主任陈布雷。此后,他的行踪,大处而言,就是武汉、重庆、南京,一直到自裁身亡。
他平时主佐文字文案,偏重思想、文化等,而非军事——萧赞育《在侍从室共事的一些印象》谈到,陈布雷先生作为幕僚的作业性质,重心是文字工作而非其他。那是萧赞育和布雷先生首次见面于牯岭,聊天闲话,首先他略述身世、身体及其兴趣,并说,此次蒋介石要我跟随在他左右,是要我帮忙他文字方面的工作,而不是要我帮他处理政务或预备要我做其他的事情。 。。
老派幕僚的最后余光(3)
他随蒋先生出行,每到一处,一有空闲,就是买书,像《陈后山诗注》就在南昌买得,所购图书多为四部要籍以及英美近代史等文史类图书。
1935年是他幕僚作业极为繁剧的一年。大致行程是汉口、重庆、贵阳、昆明、个旧、开远、重庆、成都、峨眉山、上海、浙江慈溪……
4月份他从汉口飞往重庆,住在上清寺农村。这期间他和四川军政文化界接触很多,他对四川人的感觉:“觉川人之颖慧活泼实胜于他省,而沉着质朴之士殊不多觏。模仿性甚强,亦颇思向上,然多疑善变,凡事不能从根本上致力。文胜于质,志大而气狭。”
这种看法和意见,他也作为心得贡献于蒋介石之前。因而蒋介石初到四川,即以质朴诚信来勖勉川人,目的是劝勉川人服从军政系统。
有趣的是差不多在相同时间,郁达夫发表文章,对浙江人脾性力斥不留情面。“浙江自古是文化灿烂之邦,不过近几十年来,弄得萎靡不振,鬼怪横行。市民只知道喝喝茶、买买菜,无反抗心,无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