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清已经许久都不曾见樊太后对他发怒了。
不,樊太后几乎从未对他真正发过火。
以至于眼下翟清觉得有些恍惚,樊太后是在生他的气吧?
见樊太后那冷若冰霜的目光的确是落在他身上,翟清才意识到,他今日有麻烦了。
“给哀家一个解释。”樊昭率先开了口,嗓音低沉,含着隐隐的怒意。
“回太后,我今日在崇武馆巧遇长公主与几位皇子。我知道长公主一向都很不待见我,见今日机会难得,我便想借骑马稍稍化解一些长公主与我之间的嫌隙,而长公主也很乐意与我赛一场马。我也没料到长公主会在赛马的中途突然病发。”
“你在说谎。”樊昭没给翟清留情面,直言道,“当时在马场的人,无论是主子还是奴才都亲耳听到,听泱儿说她不想和你赛马,是你硬逼着她与你比试一场的。”
“太后明鉴,区区翟清,怎么可能逼的长公主向我妥协,您不能听旁人的一面之词。”翟清辩解说。
“你的意思是,是泱儿和霖儿他们,连同所有的奴才一起冤枉了你?”樊昭问,单从口气即可断定,樊昭并不信翟清的话,她心里已有决断,“无论泱儿是被逼还是自愿,倘若没有赛马的事,那孩子就不可能会突然病发。此事终究是因你而起,你难辞其咎。你可知,泱儿她已经快有三年没有病发过了,上回病发时,泱儿她险些…险些…倘若这回那孩子有个好歹,你拿什么来赔哀家女儿的性命!”
樊太后从未用如此严厉的声音责问过他,翟清心里很清楚,他把樊太后给激怒了。
翟清若说他不紧张是假的,但越是紧张,他就越是要冷静。
他必须得一口咬定,灵枢长公主会如此,不是他害的。
他必须要让太后相信,他对灵枢长公主一点儿恶意都没有,正相反,他对灵枢长公主是心怀善意的。
翟清想着,望向樊昭,理直气壮的将道:“太后既然已经认定翟清有罪,那么任翟清如何辩解也是徒劳无用。翟清卑微,活该被人欺凌嫁祸。”
“欺凌嫁祸?”樊昭望着翟清的目光依旧冷冰,“明明是你欺人太甚在先。你告诉哀家,你为何要几次三番的抢占崇武馆,不许霖儿他们进去?”
“抢占崇武馆?翟清没有。”翟清依旧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没有?”樊昭蓦的加重了语气,声音里透着深深的不耐,“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看见了霖儿和卫漓他们一行被你的人拒之崇武馆门外,站在冰天雪地里受冻。旁人也就罢了,霖儿是皇子,是哀家的皇长孙,你怎么敢如此目中无人!”
“太后也说了,将诸位贵人拒之门外的是些奴才,并不是我。那都是奴才们自作主张,我是无辜的。”
“强词夺理,没有你的属意,那些奴才怎么敢那样做?翟清,你究竟想干什么?”
翟清感觉的到,他强硬的态度已经将太后彻底激怒。
看来死不承认,并不是最好的手段。
但他既然已经这样做了,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不过他得稍稍改变一下策略,比起一味的辩解,他还是要以情动人。
不讲理,只讲情分。
于是,翟清便直直的望着樊昭的眼,与樊昭四目相对。
“在太后眼里,我翟清是什么人?”
“你这是何意?”樊昭反问一句,眼中尽是不解。
“我一直都以为太后把我当成是自己的男人,如今才发现,太后不过是把我当个奴才罢了。从前是我傻,一片痴心尽付给了太后,眼下我清醒了,彻底清醒了。好,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自不量力,是我有心谋害灵枢长公主。翟清自知罪大恶极,罪无可恕,请太后将翟清赐死吧。”
一听“赐死”二字,樊昭心头一紧。
“哀家并没说要杀你。”
“是翟清自己心灰意冷,一心想要求死,无关太后想不想让我死。”翟清望着樊昭,故作深沉冷静的说,“等长公主醒来以后,翟清会去向长公主叩头认错。若太后怕下旨赐死翟清,会污了您的嘴,翟清便自我了断,绝不给太后再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