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河并不特别宽,怎么会要一个星期?太荒唐了!可他不敢表示愤怒,只是说了一句:
“啊,要这么久!”
船主正色道:
“当然要这么久,这里是非洲腹地。”
“我是到了哪个国家啊?您能告诉我吗?”
“不能。这里的人从不问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不是连您妻子也不谈论这种事吗?”他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看来您和我妻子什么都知道,只有我像个盲人。”
“这不是很妙吗?”他干巴巴地说。
尽管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妙,雨田还是在心里期待着转折发生。
水壶里的水喝光了,他又灌了一壶河水。虽然那河水又苦又涩,雨田却觉得味道不错。莫非连他的味觉都改变了?他吃了两块饼干,背靠背包平躺着,欣赏那美丽的天空。他刚要睡着,忽然听到船主命令他去接替他划船。
雨田划船的技术还不错,可不知怎么回事,这独木舟一点都不听他的指挥。无论他怎么努力,小船都只是在河里转圈子,转得他脑袋发晕,快要呕吐了。而那白人趁这个机会睡着了。雨田在精疲力竭中放弃了努力。他刚一停止划船,小船就变得平静了。可它没有顺水漂流,它在慢慢地、稳妥地横渡那条河。雨田诧异地注视着小船的运动,心想,是他刚才的努力给它注入了能量吗?
“雨田,你尽力了吗?尽力了就好。”小蔓在电话里说。
“这就是那种不动声色的美。小蔓啊小蔓。”雨田对自己说。他只能对自己说,因为小蔓每次只说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突然之间,雨田注意到船主多毛的手臂旁有奇异的光芒在闪烁。
雨田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部。那个敞开口的皮袋子里头装着他多年的梦。他必须沉住气。船主说要一星期才能到对岸,也许是真话,也许对岸有强盗埋伏。
这条奇怪的小船的船头仍然向着对岸行驶,雨田发现它的速度确实慢得不像话——他们离岸最多两百米。既然上了船,又发现了他的目标,雨田就安下心来。不是他放弃了努力,而是他的思路改变了方向。他现在密切注视着周围的动向。可是周围什么动静也没有,河里风平浪静,船主躺在他旁边大声打呼噜。
天黑下来了,雨田的小船终于驶到了河中央。他听到什么地方有狮子在吼。那人总是不醒,他身边那一皮袋钻石被他于睡梦中推到了雨田的脚边。雨田悄悄地伸手摸了摸那些硬东西,发现它们像冰一样冷。这是不是钻石?浓重的倦意袭来,他也躺下入睡了。
他醒来时已是上午。那人在划船,他们的船还在河中央,朝两岸望去似乎都是同样远。
“您在打这些东西的主意吧?”船主笑着对他说,“如果我们两人都平安到达的话,我就将它们卖给您。在我们这里,这些东西并不值钱。”
“旅途会有危险吗?”雨田问道。
“不知道。要是有危险才好呢。您不是一直在盼望吗?哈哈!”
“不——我并不……”
“您不要抵赖了,我早看出来了。您的上级,那个无赖,他一直在对您许愿。您觉得非洲如何?”
“美极了。”
“您愿死在此地吗?”
“我不愿意死,为什么非要死?我有妻子,我爱她。”
“我是随便问问的。”他的表情变冷淡了。
他甚至显出厌烦的样子,一边缓缓地划船一边将皮袋里的钻石踢得哗啦作响,就像在试探雨田一样。
“要我来划吗?”
“不,我不忍心,您躺下吧。”
雨田使劲琢磨船主的这句话,心里想,是不是死到临头了?那会是什么样的惨祸?他对自己一点都不害怕感到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