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着手指头,心想着该怎么找理由和沈之川开口,说自己不能去的事情。
秀气的眉头皱成一团,下唇被咬来咬去,泛出一片深深的嫣红。
一只淋了雨的猫蹲在路边,细细地朝人叫唤,总会勾住一个心软的路人。
谈恪觉得他就是那个路人,忍不住,还是开口问:“你口语有什么问题?”
谢栗哑了一会:“…就是,我讲的很差。”
“很差是有多差?”谈恪打着方向盘,从快速路上拐下来。
“很差就是…”向别人解释这件事很难堪,如果对象是谈恪,谢栗就觉得更难堪了。他很挣扎地咬着嘴唇,“我念得不好,有人在的时候紧张。”
谈恪点头:“有多紧张?”
谢栗不说话了。
谈恪伸手摘了墨镜:“最基本的一件事,如果你要向别人求助,至少应该把自己的问题说清楚。”
他侧头看了看谢栗,谢栗下意识张口:“我也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打算找人帮忙?”谈恪挑眉,“你自己解决不了,也没打算求助他人。那你打算怎么办?你们搞研究不用出国交流吗?”
谢栗没说话,心里不高兴。
道理都说的很好听,可大家都很忙,谁有时间来操心他这些事情呢。
他别着头,盯着窗外不吭声。
谈恪和下属说话习惯了不大客气,有些后悔自己语气不太好。他本意是想叫这小孩去找个语言训练班,却没想两句话把人给说自闭了。
这小男生明明看着也很活泼外向,但某些时刻又会突然把自己全缩回壳里去,团成一团,怪可怜的。
“你…”谈恪少有犹豫的时刻,这会迟疑着开口,“你知道那个最年轻的沃尔夫奖获得者吗?”
他其实并没有指望谢栗真的说出来,只是一个打开话题的技巧。
但谢栗很认真地想了一下:“预测了深度非线性散射尺度的那个吗?我知道,普林斯顿的物理学家,卡森霍斯,对吧。”
谈恪仍然有些犹豫要不要把他师兄的事说出来,毕竟Carson自己从来不和别人提,他都是听方显说的。
但谢栗已经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很期待他的下文,睁着一双乌亮的眼睛看他。
“嗯,他小的时候,有紧张性失语症。”谈恪心一横,反正他师兄和这边隔了个太平洋,中间还有个沈之川,说不好小男生这辈子都见不到Carson,“他最严重的时候,完全不说话。学校老师几乎要怀疑他有自闭症。”
谢栗睁大了眼睛:“为什么啊?”
“学校里的霸凌。他也不是在英国长大的,讲英语口音很重,被人嘲笑。”谈恪说,“最主要是因为他是混血的非婚生子,而英国上流社会很讲究血统和出身。他父亲把他送进公学,本意是维护家族传统,但是学校里的人,尤其是同龄人,对他有很大的敌意。”
谢栗非常意外。
他见过卡森霍斯的照片还是在新闻上。
史上最年轻的沃尔夫奖获得者,凭一己之力铺平了高能物理识别核子内类点成分之路。所有人都看好他在四十岁前问鼎诺贝尔奖。
谈恪将车速放慢:“那种霸凌很可怕。他们不会动手,也不会玩扔书包泼墨水的小儿科。这群人从小和堂兄弟私生子玩勾心斗角,非常擅长从精神上去打击别人,通过展示自己的优越来欺负对方。”谈恪嘴角带笑,“上等人。”
谢栗想起他参加建模大赛时的两个队友,忽然也有点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