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他们狩猎被围之后,皇帝一回来就要求彻查,为什么宁骥手中都有的地图,而我们反而没有。
这一彻查,结果令人目瞪口呆。原来这一带的新式地图,早在一年半前就已勘测完毕了。可是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勘察回来的地图,却被丢在库房之中,没有使用。
结果出来的时候,皇帝震怒,莫允离惊诧。
而裴世光当时摇头道:“据说百年前也是如此的情形。当时前朝皇帝,找了泰西的传教士,利用当时泰西的仪器,勘测好了极为完备的地图,并刻了铜板,但是却未曾刊行天下。”
大家都很吃惊,这样的掌故,大家都第一次听说。
裴世光惋惜道:“有了完备地图,可各地使用的地图,还是那些完全不能指明道路,更无法标记方位的写意山水画。地图也不受重视,被随意附在了方志后面。”
裴世光看着震怒的皇帝轻轻道:“臣曾对此事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前朝人到底做何等考量。如今看,不过就是官员因循守旧,尸位素餐八个字作祟罢了。”
当时皇帝发了很大的火,勒令他们立刻将地图分发取代旧地图。他本来请裴世光,想让他劝说莫允离打消出去画地图的念头,可是没想到他反而被说服了。
这件事,让皇帝最终决定封莫允离为职方郎,代天巡狩,这是朝廷的态度。
莫允离讲这一段儿故事娓娓道来。大家都听得十分专注。
裴媛不由十分佩服:“这方是天下大儒的气派,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夫子直言进谏,做得好。”
她说完就知道自己失言了,忙道:“公主,啊不,小姐,裴媛不该妄议国事。”
他们约定出了京城便要改口。莫允离是小姐,乔公公是管家,他们是家丁和丫头,要改了称呼低调行事。
莫允离听了裴媛的话,却眼前一亮道:“姐姐,父皇也是这么说的。姐姐说得很对,你干嘛请罪呢?”
乔公公呵呵一笑,拿烟袋锅子敲了敲裴媛的头道:“朝廷明年便要重新开女科,裴丫头,你倒是可以试试去。”
裴媛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觉得头顶一热,她惊慌地站了起来:“啊!公公,烟袋锅的火星是不是掉在我头发上了?”
乔公公吸了一口烟,摸摸耳朵道:“裴丫头你说什么?你想要吃我烟袋锅,想的你火都上了头?”
莫允离噗嗤一笑。她早已赶忙站了起来,踮起脚尖去看裴媛的头发,她说:“没……”事儿。阿花飞起来喔喔地喊着。
莫允离的话还没完全说出来,却听:“哗啦”一声,裴媛已经变成了落汤鸡。
他们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裴媛,裴媛头上还沾着碧绿的茶叶沫子,她怒视着上官冷鹰:“你在做什么?”
冷鹰也大惊失色,他方才正在赶车,一边约束马匹,一边打开水壶喝一点茶水润喉。听到裴媛喊叫,他立刻勒住了马车,回身钻进来就泼了她一头茶水。
莫允离看着湿淋淋的裴媛,好在今日出城,未曾浓妆,要不然就更惨了。她一边拿帕子给她擦头脸,一边忍不住笑了起来。
乔公公也磕了磕烟袋锅,笑着慢条斯理地说:“裴丫头说她头上了火。你也不能请她的头喝茶啊。”
众人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连裴媛自己都噗嗤一笑。
她现在也开始担心起上官冷鹰这唯一的保镖了。前路迢迢,不知道还有多少危险,就靠他真的能行吗?
皇宫之中,皇后正在抹眼泪,恨不得自己也跟着莫允离去画地图。
她又开始埋怨皇帝:“都是皇上,怎么舍得让孩子自己去那么远的地方。”
皇帝正准备打叠起精神,好好哄哄他的爱妻,却听黄门报道:“鸿胪寺卿在外等召见,说有要事禀报。”
“什么?宁骥那小子,喔,不,假宁骥那家伙居然上书说,他作为公主的未婚夫婿,他要陪着公主一起画地图?”
皇帝和皇后都十分生气:“岂有此理,阴魂不散!”
皇帝和皇后此时都非常庆幸,没有答应莫允离去十里长滩的要求。
皇后说:“还好阿允去南边了。”
皇帝生气地说:“让鸿胪寺告诉铁墨国人,地图乃国之重器,不能随意与人观看。别想做公主的跟屁虫!别来!”
而此时小山丘上,宁骥望着下面的双层记里鼓车。他的冰块脸上绽开了无声的微笑:“我们终于能再见面了,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