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奕关不以为意,哈哈笑了道:“时姑娘也考过了女试,与江兄的好事大约也要近了吧?”说着他偷眼看了一眼莫允离,心想江映川啊,你先阴我在前,不要怪我不够兄弟。
只见莫允离依然看着时姑娘,面色没有丝毫改变。韦奕关心中大石头落下。他既然属意公主,便将所有消息都打探了一番,愕然发现,江映川居然是呼声最高的驸马人选。
如今看了公主的模样,想必从来没有将江映川放在心上。
那时姑娘也没想到韦公子会当众如此调笑,正说中了她的心事。此人果然可恶,时姑娘面红耳赤地尖声道:“你也算个大家公子?这样的话也能说出口!”说着便拂袖而去。
沈幽幽笑道:“韦公子厉害,一言退敌!”
大家都哄笑起来。韦奕关路上小心翼翼地服侍公主,看似十分温柔,没想到他也口角锋利,不拘小节。
韦奕关偷眼看莫允离,见她面上并无不悦,他道:“小生这便去寻江管家,向他要那沈括大人的资料。”
说着快步出门。乔公公在身后看着韦奕关匆匆离去的背影,他对冷鹰低声道:“悄悄跟上他。”
冷鹰点头便悄悄跃上了房顶,跟在了他身后。乔公公不悦地说:“没想到江阁老家中竟然有这般无礼之人。”
裴媛也有点惊讶地说:“听闻延州江家治家十分严谨,我在河东老家时候,族中人常夸江氏门风好,不愧是状元门第。没想到他们家中小姐,居然这般。”裴媛十分纳罕,就刚才这位时小姐的做派,放在他们裴氏族中,早就被重重惩戒了。
宁行空忽然道:“大概因为她与江状元有婚约,所以她就这般肆无忌惮吧?”
乔公公哼了一声,更加不悦了。江映川是皇后最看好的驸马人选,若不是他们机缘巧合来到了江氏老家,怎么知道他居然还金屋藏娇,还是这般不堪的女子。
乔公公看了一眼莫允离,见她脸上毫无波澜,心中有喜有忧,喜的是,公主显然没在意皇后择婿的心思,忧的是,小公主似乎对此并不在意。这逼婚的铁墨人都兵临城下了,公主殿下怎么还丝毫不考虑将来的归宿呢?
莫允离只觉春夜的凉风吹拂着她的脸颊,缓解了白天黄土漫天带来的焦躁心情。
她轻声道:“原来延州就是这个模样,不知道千年之前,沈括大人所在的延州城又是何等模样?”
宁行空没想到小公主到了现在,还在思索地图的事情。他也抬头看着天上明月:“延州城不是千年前的延州城,但是这月亮,一定跟千年前一模一样。”
莫允离与他对视一眼,脸上浮现出了清淡的微笑。
乔公公在旁边看着月光下彼此对视的两人,似乎不用说话,他们便已经心意相通。
乔公公忽然心中一沉。
莫允离轻声道:“北宋之时,这里是抗击西夏的前线,寒苦之地,大约比今日还更萧条一些。沈大人在延州除弊兴利,颇有作为。”
裴媛接口道:“沈大人一生仕途起伏,几度被贬,但是他从未忘记地图之术。在贬谪中,依然悉心研究新的画图方法。据说他的《梦溪笔谈》天文地理无所不包,若就此散轶,就太可惜了。”
莫允离望着裴媛叹道:“沈大人在北宋朝堂诡谲的斗争之中,将变法派和守旧派的领袖王安石苏轼全部得罪,可知立身之难。”
莫允离心中又想起了哥哥和小哥哥,如今她也领了差事,开始经历世间百态,才稍稍理解了他们的不易。
宁行空见她眼中波光闪烁,在月下,美得令他心尖一颤。他不由道:“公主,您必一帆风顺,莫要忧心。”
裴媛不知道公主为何忽然发此感慨,她的心头一酸,公主到底难脱此世间,还是懂的了人生之苦,她道:“公主,您人贵天助,自然能超脱烦恼,心想事成。”
莫允离微微一笑,道:“若能心想事成,那就太好了。那么我们一定能找到《梦溪笔谈》了吧?”
沈幽幽和乔公公不知道小公主为什么忽然伤感,他们见她露出了笑容,都松了口气,立刻道:“一定能!”
大家在庭中站了许久,都不见韦奕关和上官冷鹰回来,却听门外又一阵喧哗。大门被猛地踹开,涌进了一群人,高举火把,照亮了整个院落。
莫允离看着为首的那位去而复返的时小姐:“这是贵府的待客之道么?”
火光在那位时小姐的脸上变幻不定,照得她姣好的容貌都有点扭曲,她厉声道:“将这些人都抓起来!”
大家大吃一惊,宁行空长剑出鞘,低沉着嗓子道:“好大的胆子,好大的口气!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拿人?”
沈幽幽也问道:“我们家少爷呢?我们好端端在江家做客,你为什么来喊打喊杀?”
那时小姐冷笑了一声,紧紧盯着莫允离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恶客?窥探书房重地,说,你们是谁派来的?你们那个逃走的同伙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