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可能是由于他的行进模式。驾驭着旋风进入海底必定会给他带来些意想不到的骚动。他在水下左冲右突,耳朵里轰轰作响,胃被挤压得紧贴肋骨。
最后他漂到波西旁边停了下来,波西正站在深渊边一块突出的暗礁上。
“嘿!”波西向他打招呼。
伊阿宋听得很清楚,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怎么样了?”
在龙卷风囊中,他的声音听起来像通过真空吸尘器发出的。
波西指着空隙处说:“等着那个吧。”
三秒钟后,一根绿光柱仿佛聚光灯一样扫过黑暗,然后就消失了。
“不知那里有什么,”波西说,“搅起了这场暴风雨。”他转身打量伊阿宋的龙卷风,“装备不错啊,你能带着它潜到更深的地方去吗?”
“我不知道行不行。”伊阿宋说。
“好吧,”波西说,“可别摔得昏迷不醒。”
“闭嘴,杰克逊。”
波西露齿一笑:“让我们看看下面有什么。”
他们向下沉得太深了,借助青铜剑的微光,伊阿宋仅能看到波西游在他身边,别的什么都看不到。
时常有绿色的探照灯柱向上射去,波西径直游向它,伊阿宋的风发出破裂的咆哮声,竭力逃脱。臭氧的味道让他头昏眼花,但他依然保持空气外壳完好。
最后,他们下方的黑暗逐渐减少。柔和的白光一片片分散,就像一群群的水母,漂浮在伊阿宋的眼前。当他接近海底时,他意识到那是片片发光的海藻围绕着一座宫殿的废墟。滚滚泥沙流过空荡荡的庭院,地上铺满了鲍鱼。藤壶覆盖的希腊石柱伸向阴暗处。废墟的中心有一座城堡,比纽约的中央车站还要大,墙壁上镶满了珍珠,金色的穹顶像个鸡蛋一样裂开。
“亚特兰蒂斯?”伊阿宋万分惊喜。
“那是神话。”波西不以为然。
“啊……难道我们不是身处于神话中吗?”
“不,我说的是‘捏造的神话’,可不像真正的神话。”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安娜贝丝才是行动的总指挥,是吧?”
“闭嘴,格雷斯。”
他们漂过了破裂的穹顶,游进了阴影中。
“这个地方好熟悉啊。”波西的声音有些紧张,“我好像来过——”
绿色的光柱在他们下方直射上来,晃得伊阿宋瞬间失明。他就像石块一样坠落,掉在了平滑的大理石上。他的视觉恢复时,发现这里不止他和波西两个人。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身高二十英尺的女人,穿着飘扬的绿裙子,腰系鲍鱼贝壳腰带。她的皮肤就像海藻群那样发出白光,摆动的头发好似水母的卷须。
她的相貌漂亮但怪异——眼睛异常明亮,容貌过于精致,笑容极其冰冷,仿佛她刻意学过人类的微笑,但又没精通这门“微笑艺术”。
女人的双手搭在闪亮的绿色圆形金属桌上,桌子直径六英尺,用青铜三脚架支撑。这让伊阿宋想起了在旧金山内河码头,街头艺人演奏用的金属鼓。
女人像操作方向盘一样旋转金属桌,一道绿色的光柱就射了上去,搅动起海水,震动了古老宫殿的墙壁。穹顶的碎片缓缓翻滚掉落下来。
“是你在制造风暴。”伊阿宋说。
“没错,是我。”女人的声音很有旋律感——而且还伴有奇怪的共鸣,似乎超出了人类的听觉范围。伊阿宋的双眼间产生了压迫感,鼻腔像要爆炸一样。
“好吧,我正想知道,”波西说,“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女人转身看着他:“哎呀,我是你姐姐!珀修斯·杰克逊,我想在你死前见见你。”
伊阿宋眼前有两个选项:一、开战;二、谈判。
通常他面对一个二十英尺高,又长了水母头发的可怕女人时,早已先发制人开战了。
但她叫波西弟弟,这让伊阿宋犹豫了:“波西,你认识这……这个人吗?”
波西摇摇头:“长得并不像我妈妈,我猜是我们神那边的亲戚吧。你是波塞冬的女儿,叫什么……小姐?”
女人脸色苍白,指甲在金属桌上抓挠着,发出一声好似受虐鲸鱼的嘶叫:“没人知道我!”然后叹了一口气,“为什么我会幻想自己的弟弟会认识我呢?我是科墨珀勒亚!”
波西和伊阿宋互相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