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许久方才彻底静下。
李柱从净房出来,犹豫半晌,还是轻轻推开裴屿舟的房门,走了进去。
彼时少年正打磨着一柄锋利的长刀。
英俊的侧脸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深沉不明,许是瞳孔只倒映着刀的刺骨寒光,那双矜贵的凤眸多了丝让人胆颤的冷血。
即使容颜仍是少年的模样,可他的一举一动已然能让人感到压抑敬畏。
无关年纪。
“周屿,你当真要独自上山猎捕那两只老虎?”回过神后,李柱不安地问了句。
近来入冬,山上出没的动物少了许多,前几日他们冒险走进山林深处,猎到两只毛色上佳的火狐,正要回来时,碰上了一公一母两只老虎。
若没有裴屿舟在,李柱就回不来了。
但那天后他换了目标,暂时不再打猎,每日都上山踩点。
镇小,人多嘴杂,若真有人猎杀,并收卖老虎只怕没两天就会传的腥风血雨,到时他们很难再有安宁日子。
所以裴屿舟去了福州城,谈妥这笔生意,并带回几个来取货的人。
送给若梨的东西都是用老板提前付的定金买的。
“嗯。”
动作未停,裴屿舟低低地应了声。
“可那两头猛虎是山中之王!你若,真有个好歹阿梨姑娘该怎么办?”
心脏狠狠悬起,李柱猛地上前一步,嗓门因着惊愕不由自主地大了几分,却又在对上他深邃的眼眸时弱了下去。
钱可以慢慢挣,何必要这般用命去搏,铤而走险。
他们都还只有十几岁,正是好年纪。
指腹一点点划过锋利不已的刀身,裴屿舟的眼底折射着危险的寒芒,但他的神色十分从容。
好像此次只是去杀两个人,而非两头成年的,二百来斤的猛虎。
“不会,我已做好准备。”
“这件事先别告诉她。”
将刀收进鞘,裴屿舟又理了理篓子里准备好的,撒了迷药,血腥味重的生肉,以及打磨好的羽箭,并把止血药,外伤药包起来装好。
知道他心意已决,劝说无用,李柱沉沉地叹了口气,挫败地转身离开,只是还未走到门口,他又忍不住叮嘱:“千万小心,明日一早我就带着叶神医去山下接应你。”
“谢谢柱子叔。”放下手里的东西,裴屿舟朝门口敦厚的男人笑了笑,神色恢复了少年人的明朗。
淡淡的酒味在这屋子里流转,酝酿出丝许让人恍惚的无畏之意。
李柱出去后,裴屿舟脱鞋上炕,双手枕着后脑勺,看了片刻漆黑的房顶,便缓缓闭上眼睛,合衣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