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佑楠是连夜快马赶回的京城,赶了一夜的夜路,次日一早城门才开,他就打马飞身跃进了城内。
回到侯府后,没急着去溢福园给老太君请安,而是先回自己院子沐浴更衣,换了身干净衣裳后,这才折身去的老太太那里。只是,人还没进溢福园内,就迎面撞上了正负手从里面出来的烈英侯。
父子两个并不亲厚,平时也都是各忙各的。像他们这种行军之人,不是常年窝外头打仗御敌、保家卫国,就是呆军营里各种练兵,都是大忙人。
平时可能一个月也难见几回面的,怎么就这么巧,今儿他才回府,就撞上了。
赵佑楠虽心中对自己父亲有诸多不满,但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他对父亲的恨,也早没往日那么强烈。平时他不会主动去找他,但如果真在府上撞到了,当着这么多下人奴仆的面,至少面子上的功夫,他还是会做的。
何况,眼下也情况特殊。他要和云家退婚,又要立即到古阳县柳家下聘,一连串许多事,也不容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和自己父亲大动干戈。
所以,赵佑楠主动迎了过去,大大方方朝自己父亲抱手请安道:“孩儿见过父亲大人。”
但他这会子一心想求和,赵侯爷却摆出了严父的姿态来,并不给他这个台阶和脸面。
赵侯冷冷一哼,便斥责道:“你还知道回家!”赵侯明显是怒火中烧但却一直在压着火的,“好好的早朝不去上,假也不知道亲自去向圣上请一个。一消失就是一个月,你自己说说看,这一个月,你又去哪里鬼混了!”
赵佑楠直起身子来,微弯唇,先是露出了个不屑的笑来,然后才回说:“孩儿有请兄长帮忙在圣人面前告假。圣人素来宽容,想来不会在意这些。”
赵侯又是重哼一声,然后冷冷拂袖。
“你平时荒唐也就算了,怎么方才听你祖母说,你要退了与云家的亲事,另择别家联姻?”
其实赵侯对那云家也不是多满意,要不是两个孩子的亲事是两位老侯爷亲口定下来的,就凭云家这些年来的那种态度,赵侯怕是早就要主动做主退了这门婚了。
而且,方才一应利弊,老太太也都和他讲了。如今他们赵家满门英才,是得要收敛着些才是。和云家的那门亲事,的确不太适合。
赵侯也不想和云家结姻亲,所以,此番单拎出来说,也并非不准儿子退婚。
只不过因为这个儿子素来横混惯了,从小就不服管教,天不怕地不怕的,赵侯是想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儿子。
但这个儿子却并不理他,赵佑楠只淡回:“正是。”
“哼!”赵侯又重哼了声,他生的高大魁梧,常年混迹军营,早练就一身健硕的体格,再配上那张不苟言笑的肃容,除了赵佑楠不怕他外,其他候在身边的奴仆们,早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赵侯踱着方步又朝儿子走近一步,目光如炬,言辞冷厉:“和云家退亲,我不拦着。但是你想娶一个寻常布衣家的女子为妻,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其实赵侯说的态度很坚决的样子,但都是因好面子,强装出来的。他虽然对次子想娶一个白衣人家的女儿为妻这一点不太满意,但方才老太太把其中利害都说了,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是孝子,看在老人家面子上,也不会去反对。
相反,只要如今这个畜生能够稍稍收点心,不再在外面花天酒地的败坏侯府名声,是不是娶一个高门女子为妻不是那么重要。甚至,只要那个小女子能够收了他儿子的心,他还会重重有赏。
只不过是这畜生平时横惯了,如今好不易有点事求到他这个爹头上来,那么身为父亲的威严,他必须拿出来。
否则的话,从前这畜生不放他在眼里,日后成了亲,怕是更加为非作歹。
他岂能容忍!
但赵佑楠却并不太在意他爹的想法,有老太太请媒人去提亲,有大嫂张罗婚事,至于这个侯爷爹应不应这门亲事,不是太重要。
他最好能别刁难他,一口应下。若他真拿这件拿捏刁难,他也自有对付他的法子。
他如今能做到的,不过就是和他相安无事的一个屋檐下住着。想要他再退一步,恭恭敬敬的捧着他,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面对父亲的厉色,赵佑楠不但毫无畏惧之意,反倒连方才的那点客气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