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依旧默不作声。
乐韶歌心里略有些恼,停住脚步转过身去,双手一合,按住了他的面颊。
短暂的错愕后,他顺从的接受下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乐韶歌。
乐韶歌按住他,原本是想强迫他直视她,免得他心虚躲开目光,乱编瞎话。但这么被他不掩饰爱意的直视着,反倒是她先受不住,飞红了面颊。
但该逼问的话,也不能就此咽下去,“从阎摩城到阿兰若林,刚好两日路程。你若有话要向我坦白,最好立刻就说。否则等上了路,我可就未必肯听你解释了。”
——她眼下的体质,既不能御风也不能化鹏,最多靠旁人驾着法器载她一程。香菇留下两日,恰好是即刻动身赶路所需时间,最多也就挤出小半天空闲,分明是一刻都不准她在阎摩城多待的意思。可阿羽居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这当中没有鬼才怪了。
阿羽看着她,许久才说,“阎摩城并不如你想的那般风平浪静。你留在这里,会遇到很多危险。而我可能保护不了你。”
这说辞……乐韶歌倒是能接受。
在幽冥界,阿羽是势单力孤的外来者,他异军突起之后,上自萧重九,下至幽冥界五大城主,无数势力都想试探他的底细。可因他神出鬼没,能收集到的情报少之又少。派出的刺客也无人生还,故而连他武力的极限都还无人试探出来。
无人知晓他的来历、他的极限、他的弱点,也就无从推断他的目的、他的需求、他的立场,故而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这便是他凭一己之力制衡全局的关键。
可乐韶歌的出现,将这些筹码一一打破了。
他开始频繁出入城主邸,眼下他的行踪是有迹可循的,这正是试探他的好时机。而一旦他们探查出他留在城主邸,是为了保护和医治一个没有自保之力的女人,那么他的弱点也就一目了然了。再之后,便能顺藤摸瓜的推测出他的身份。那么在幽冥界这场博弈之中、在之后的天龙法会上,他究竟是敌是友,当事之人便也各自心中有数了。
她留在阎摩城,势必会成为风暴的中心。而阿羽种种应对,也必然要围绕着“保护她”来展开。那么,他“势单力孤”的劣势便也将暴露无遗了。
倒也不是没有破局的法子——只消阿羽丢弃阎摩城主的身份,自这场关乎四境局势的博弈中脱身而出,随她归隐。一切麻烦便也烟消云散。
可是,乐韶歌没有这种念头,阿羽显然更不会有。
——他们曾经风花雪月,与世无争过。结局是怎样的?太平日子不是退让得来的。他们这些经历过破灭和劫难的人,心底始终怀有坠入深渊的危机感,必定要抓住每一个机会如履薄冰的前行。
原本乐韶歌只求尽快接好经脉,倒不必太担忧这些变故。
可是,阿羽唤醒了她的野心。
——她想把九华山夺回来,她想重建能成为他们师姐弟三人归巢的九歌门。为此,她势必得把香音界从萧重九的阵容中整个儿剥离出来。
那她的实力自然是恢复得越多越好。
香菇无法立刻施展医术治好她那她的病情势必久拖,变数也越大。
暂时离开阿羽身边躲藏起来,确实是更稳妥的选择。
乐韶歌又瞪了阿羽一会儿。
阿羽依旧平静温和的看着她,看得她面红耳赤,有些想亲他。
——应该是没骗她。
“只因为这个理由?”
“嗯。”
于是乐韶歌大大方方的亲了上去,“……那就好。”
她没忍住在先,阿羽不加克制在后,再有种种缠绵不舍的离情别意,等他们乘上不系舟前往阿兰若林时,已是满船清梦压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