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疏言心中一动,“锁……沈姑娘的《相思录》,是你替她搜集的资料?”
“不敢。《相思录》上的人物,在江湖中声名颇大,根本无需刻意搜集。”说完清和问,“这茶如何?”
“还好。”其实他喝得满口苦涩。
沈锁锁与清和的关系,早已千丝万缕,自己一个后来者,又何从介入?
清和一双修长凤目,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忽然问:“锁锁可好?”
“你问我吗?”楚疏言几乎忍不住要冷笑。
“楚公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不敢。清大人的秘密,恐怕只有死人才知道吧?”
他的语气充满了嘲讽和讥诮,陡然间自己一震,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这样尖酸刻薄?
清和似乎丝毫不以为忤,“我和锁锁,一直有书信来往。前些日子,我收到她的一封信,里面,全是在说你。”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满意地看到楚疏言的脸色缓了一缓,“所以我想,这个秘密,你可以知道。”他微微倾过身来,附在楚疏言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楚疏言那双被这一个月来的风霜磨砺得黯淡的眼睛,忽然之间就亮了起来。
。。
第八章 求妻(1)
秋色一下子深重起来,桃子早已成熟。鲜果吃不掉,勤快的黄妈把它们又蒸又晒,做成桃脯。
相思筑的生意照旧好得不得了,念及旧情,沈锁锁还分了好些雨露给月老祠——比如,建议大家喝水之前,最好到月老祠烧上三炷香,效果会更好。
当时黄妈还有些担心,这样子卖水,只怕要出事。谁知后来前来买水的人,真的发现自己的身子骨越来越好了,姑娘们都觉得皮肤越来越光滑,男子也觉得更加神清气爽。
沈锁锁自己都吃了一惊。
还是有一天,玄深道长有意无意地道:“早饭之前空腹喝水,原本是道家养生秘方。”说到这里,道长看了她一眼,“只是,到了秋冬时候,还是让他们把水带回去烧开了喝吧。”
于是沈锁锁听了,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到相思筑,吩咐黄妈:“从明天起,用月老赐福的灶烧水,六十文一碗。自家带回去的,价钱照旧。”
如此每日仍照旧做活计,银子仍照旧滚滚而来。每日卯初起床,戌末睡觉,日子一天天过去。桃树的叶子也掉光了,秋风一日比一日萧瑟。
这一日九月九日,重阳节。黄妈已经到市面上买来茱萸,门前门后都插满了,以祈多福避灾,求平安。
沈锁锁停了针线,看着黄妈忙碌,忽然道:“楚疏言的屋子插了没有?”
“插了。”黄妈妈笑答,“每间屋子都插了。”
“茱萸要有剩的,都铺到他床上去。他那样呆头呆脑的一个人,也不知道会怎样……”
“小姐放心。有十三公子在,他一定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沈锁锁叹了口气,“他走的时候,好像很生气……也许,从此就不回来了。”
说到这里,自己忽然有说不出的神伤,一股细密的疼痛,从心头蔓延到四肢,再也握不住针,她站起来,“晚饭你一个人吃吧。我有些累,先去睡了。”
回到房间,关上门,头一挨着枕头,泪珠就滚了出来。
临走之时,他又干又涩的声音、充满痛楚的眼睛,每一次想起都让她心痛如绞。
她知道他为什么心痛,却无法解释。
而他,也不给她机会解释。
? ? ?
半夜,忽然又听到马嘶声。
自他走后,她总是做这样的梦。梦到那一夜,他从邻县回来,偷偷在她房门外徘徊、偷偷溜进她的房间、偷偷地凝视她……
相思如醉,不愿醒来。
今夜,她又听到那一连串的声音。马嘶声、开门声、脚步声、他和黄妈匆匆交谈的说话声,然后,脚步停在她的门口。
这一次的梦中,他没有在门口徘徊。“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深秋的晚风卷进屋子,她睁开眼,看到了他。
哦不,她不应该睁眼的,她应该像以往一样装睡的。
可是楚疏方和以前也不一样啊!
房间里没有点灯,她看不清他的脸,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一双眼睛出奇地黑亮。那么亮啊,似乎里面裹了一团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