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含儿的唇很簿,倒是十足随了他的。
她俯下身去去描绘女儿地唇线,却惊见镜中自己的侧脸,那么熟悉,那么像那个女子。她曾经喜爱敬佩却在一日日的消磨中成怨恨的女子。
原来,到最后,她一生的机缘与寂寞的起源,还是因为那个女子。
刘彻冷眼看着,殿下跪下的女子,心下冷嘲,看她如何解发,如何参跪,曾经朝夕相对,不过一年,却忘了她的模祥。
这些日子,许是因为不得君恩,愈发消瘦,侧影楚楚可怜。
但这样楚楚可怜的身姿,沾染了心机,竟越发的让人厌恶起来。
他心下哀伤,回过头去,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佳梦便低下头去,慢慢起近前来,“臣妾听说……,担心皇上难过,特来看看。”
刘彻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这个女子,便做足了功夫,不但衣裳声音,连身上的香味,亦学的惟妙惟肖。他以为他亦想要一场沉醉,来忘却伤痛,心中却偏不耐,冷声道,“下去。”
佳萝的身子便一僵。
刘彻一把挥退了她,扬声道,“将她给我拉出去,送往掖庭。”
掖庭是宫人犯错所待的地方,宫妃一旦进入,便再无回天之力。
佳萝一刹那间如坠冰雪,摊倒在地,任由殿外侍卫进来,将她拖出。
从灵心殿往掖庭去,须经过山亭。卫子夫从庭上下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侍卫停下来,施礼禀报道,“奉皇上命,将罪人尹氏押往掖庭。”
尹佳萝看着卫子夫身后的亭台,若有所悟,“皇后娘娘刚刚便在上面。看着佳萝入的灵心殿,是否?”
卫子夫微笑着点点头,道。“佳梦早已不再是长门宫的一名奴婢,可惜并不知足。”
佳萝便面现羞愤之色。反唇道,“总有一日,卫皇后也会走到这个地步,免死狐悲,何必相讥呢?”
卫子夫敛了微笑,冷冷道,“你可知,你错了两点,就步步错了。”
“第一。 皇上毕竟是皇上,就算太后新去,心神俱伤,也不会失了理智,由得你狐媚。”
“第二,如果皇上能够轻易地拥有本尊,又何须分眼去瞧你这个替身呢?”
她淡淡地看着尹住萝白了脸。道,“所以你有此下场,其实不冤。可惜了夷安公主,未满周岁,就没有了亲娘。”
尹佳萝念及襁褓之中的刘含,心下剧痛,唤道,“含儿,含儿,卫皇后,我求求你,替我善良待含儿。”声音尚未消逝,人早去的远了。
卫子夫便回过头来,看着依旧紧闭的殿门,心下哀痛。
到了这个时候,能够无阻碍的进入这道殿门的,怕是只有两个人,南宫长公主刘昙和陈阿娇了吧?
说到底,她和尹佳萝,谁比谁可怜呢?
杨得意站在灵心殿门外,看着尹佳梦被拉出来,心下担忧,拉过一个内侍,吩咐道,“去把陈娘娘找来。”
然而无论是长乐宫,还是长门宫,都没有陈阿娇的踪迹。
侍卫们寻了一个时辰,方在离长门宫最近地芸萝殿,找到了陈阿娇。
“就是这样,皇上到现在还没有出来。所以,杨公公请陈娘娘赶去灵心殿。”
陈阿娇抱膝坐在殿上,悠悠道,“我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王太后的逝去,触动了她心底埋藏久远的那一根心弦。那一年,她亦是这样握着母亲地手,流着泪,看她逝去,脸上犹含着笑容。
失去母亲的悲伤,不分时空。
那一个孕育你抚养你看着你长大期待着你成长地人,忽然间,就不在了。再坚强的人,那一刹那,也是茫然若失的。
“这……”侍从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有些结巴,“可是,皇上已经在灵心殿待了一个下午了。”
阿娇轻轻低下头去,问,“那卫皇后呢?”
“卫皇后候在灵心殿外,不曾进去。”
两个同样悲伤的人,在一起,能做什么呢?
她想起王太后最后依恋的眼神,那一刻,这个谋划一生的女子终于完全放下了算计,只是一个依恋子女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