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影还不知道自己的身家性命就这么被某无良副将给卖了,正在马上享受着山寨将军受到的敬仰和骄傲,突然一支冷箭射了过来,隔着老远劲风就刺得面颊生痛——这明光铠千飏除了宴会从来不穿,上了战场就是个活靶。
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对穿黑月铠的轻骑杀了进来。当先一骑一个腾空寒光一闪,箭矢断成两截插进土里,身子下降后正好冲上来的坐骑上,动作一气呵成一路如履平地,直奔敌军首领,其他人寒刀出鞘一路入收割小麦般,眨眼便将外圈剃了个干净。
而且清一色的铠甲面罩,身材身法皆相差无几,刚刚替“千飏”解围的那个人混在其中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当然有一个人是分得出的,穿着明光铠的千影即使隔着两重铠甲和面罩,即使周围血光四溅,即使那两百人近距离地向他诠释了修罗的涵义,有些小动作他也不会认错。
敌军损伤过半,终于鸣金收兵。城墙上爆发出热烈的欢呼,所有人都为存活下来的生命庆幸欢呼,高叫着“大将军威武——————”
千影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忙想解释什么,见黑月铠中一个人冷冷横了一眼过来,其中警告意味不言而喻,于是这李鬼既然骑虎难下也就只好继续骑了。黑月轻骑中一人寒刃出鞘后“刷刷”两声,砍掉了他们这群李鬼马尾后面的树枝。弄得千影一阵脸红。果然杂牌和正规军就是没得比。
从街边居民夹道欢迎开始,他就很不自在了。本来这明光铠是给千飏量身定做的,比他足足大了不止一号,穿在身上很不自在,现在不时有从十八到八十的姑娘上来送鸡蛋,弄得他像铠甲里长刺了一般。
沐钧安抚着群众的情绪,回了大营带着士兵有模有样地参拜,向众人解释着“千飏”几个意义不明的手势,宣布今天大家辛苦了不过敌军未退也就不大搞庆功宴了,晚餐每人加两斤牛肉一坛酒。
“千飏”点了点头,目不斜视地回了大帐。要是沐钧再来个什么获胜感言,他就立刻掀了面罩不干了,打死也不干。
默默地回了大帐,先将这身衣服脱下来是正经。他还想着就算千飏回来要责罚他,自己也算是功劳一件。当然现在也是功劳来着,可不知为何就感觉好像做了坏事被抓包了一样。
明光铠,银白闪亮的多漂亮啊,远远一看,不怒而威。可惜啊,大将军说太显眼了从来都不穿的。他记得军神的画像,就是穿着这明光铠。
虽然代价惨重,不过作为一个男儿,能穿上明光铠,这是一种荣耀呢。尽管是这么乌龙的情况下。捧着精致的铠甲,千影低头将脸贴了上去轻轻感受着金属的寒意,宛如朝圣者亲吻臣服于伟大的土地。
默默叠好明光铠,打开冰魄匣放进去,再仔细穿回自己的衣服系好带子。很有可能有一段时间用不上它们了,想来自己才从床上起来的,蹦跶不到半天,又得躺回去。
大营里人多嘴杂,在这里挨打的话,又多生是非,算了,回去好了。自己主动请罚的话,看将军会不会打轻点。
“沐钧,辛苦你了,没有你我也不敢跑去驰援幽州。秦朗立场不同也是没办法的事,他比我惨。”千飏揉着酸痛的肩膀笑道,隐藏在面罩下的笑容如沐春风。
“这回你要教训七少我不拦着,忒不像话了,两个小子就那么连战甲都不穿就跑上墙头了,要是暗箭一个不长眼,伤了谁让我们谁去交代。”想想他那颗大起大落的心脏啊,再折腾两下非折寿不可,打仗是好玩的么?!
“小王爷怎样?”
“末将拦着,死活不让去,就让他在城墙上趁势吆喝来着,头一次上战场看见死人吐晕了,这会儿正休息呢。将军你要责罚我认了。”想起那让人头疼的小子,沐钧宁可被家里的老头子抽死都不想传宗接代,那就是个小魔王啊。他们当年做孩子的时候,哪里这么淘了?!
“为了一个没受伤的小王爷责罚得力爱将,本将军在沐将军眼中原来是这种人。”千飏进了大帐,解下头盔递给沐钧,不理会沐钧假模假样的“不敢”,快步走过去打开冰魄匣,见明光铠静静地躺在其中,仿佛一切都只是幻觉,手指轻拂着铠甲,随口问道,“千影人呢?”
“呃……他衣服……我让小王爷先送回这里了,难不成他已经穿走了?”随后恍然大悟道,“是了,怕你在这里打他伤了面子嘛,所以先回去了吧。”
千飏迅速脱了黑月铠披了软甲喝道:“小武,备马!”说话间人已经到了帐外。
“既然这么担心,又何必骗自己……”沐钧望着帐外出了一会儿神。听得外面后将军陈礼回来缴令。
“进来吧陈将军,大将军有急事回府了,我给他把数据送过去吧。”沐钧接过陈礼的手中文件。
“嘿嘿,谢谢,晚上吃饭别迟了啊,回头给沐将军挑块儿顶好的。”
“陈将军客气了,我们云州,什么不是顶好的。”
“那是那是,顶好的将军顶好的兵,顶好的牛肉顶好的酒——”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顶好的爱情……
死而后生(修改版)
想都不用想,跳下马直奔书房,小武跟在后面一路吩咐着传大夫烧热水。
一脚踢开书房的花梨木门,见身形有些虚弱无力双手撑在地上的千影迅速挺直了身子,小心地偷看了他一眼,一对上他的眼睛,千影就将眼神飘到房梁上。
看千飏面色不善,千影以为是他生气自己,急道:“将军,我没有偷懒刚刚是不小心……”一开口说话才发现嗓子干得像被战火肆虐过的土地,嘴唇已经龟裂出一道道细小的血口子。突然解释不下去了,反正是要罚,想必多将军也不介意多加一条。他不敢奢望什么原谅宽恕,上次只不过是带了几个人就弄了些粮草回来,就被罚得刚刚能起床,这回能活着就算命大了。
只是实在有点撑不住了,整个身子都在打晃,眼前也一阵阵发黑,刚刚险些倒下了才用手撑着,没想到千飏居然正好在这个时候进来,真是狗血得一塌糊涂。他也是头一次置身于战阵之中,眼见人命成为最不值钱的东西零落成泥,刀兵之声血腥之气翻江倒海地汹涌着,他回过神的时候,全身都在发抖战栗。他们只有两百个人,还是临时组合的杂牌军,真的短兵相接了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千飏沉默着定定地注视着他,突然抢步上前一把将人搂了起来把脑袋按在自己胸口上,咽了好几口唾沫都没说出话来,闭着眼睛感受了好久,确定了还喘气儿,又把人从怀里抓出来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拧着眉越看越怒,提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人按在书桌上顺手就在千影紧实的臀上甩了几记锅贴,厉声喝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的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是吧!”觉得不解气,卯足了劲又连着扇了好几下,打在最厚实的地方,隔着裤子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声音让他不由脸红,以前千飏都是用东西打他,不是藤条就是戒尺什么的,这次居然直接用手,记得还是很小的时候和五哥六哥打架了才被将军这样教训的……
而他现在的脑子也明显不够用,知道千飏是在惩罚他,只是理由却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算了,本来就是出气筒,要什么理由……
只是这样打了几巴掌之后,千飏又把人狠狠搂了回来:“小子,你差点就交代归位了知不知道!那种劲弩通常箭矢还没到人就已经被劲风射撑大窟窿了!”边说着,手指便在千影的喉间逡巡,细细抚摸着喉结上的红痕,千影感觉到刺痛,轻唤了一声:“嗯——”想往外挣扎,不过被千飏压着他是分毫不能动弹。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