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在这一刻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位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忘记了自己是立于朝堂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忘记了昨天所经历的凶险,也不去想明天可能会面临的灾难。此刻的家就好象是宁静的港湾,而大哥给予的关怀、呵护便似那暖暖的春水,轻轻地包围、荡漾在他身边。
萧潼含笑看着自己的兄弟,想象着他在靖安军中指挥台上渊停岳峙的模样,想象着他在万马军中冲锋陷阵、一剑擎天的气势。再怎么看,此刻的他也不象是那个受十万将士敬仰的大将军,却象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只是,这样向自己软语撒娇的兄弟,却让他坚硬的心不自觉地柔软了。无论他长多大,在自己心目中永远是个孩子啊。那一点点的任性、一点点的倔强、一点点的桀骜,于温润的外表下时不时探出头来。虽然有时候恨极了他的无法无天,可却又清楚地知道,这样的无法无天始终是以他的善良、侠义为基础的。
所以,自己又怎能狠得下心来重责他呢?他不顾自己的生命,甘冒被杀头的风险,是为了要救自己的妻子与儿子啊。在他心目中,大哥永远是最重要的,什么礼教、王法都比不过大哥。他其实没有考虑到,大哥自己也是要受着礼教、王法约束的,大哥也是个世俗之人,甚至比一般的世俗之人背负着更沉重的桎梏…。。
萧翔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萧潼在喂萧然喝水,平素如大理石般刚毅、冷酷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温和的笑容,这场景大大刺激了萧翔。他呆立在那儿两秒钟,因为咬紧牙关,嘴角边的肌肉都有些痉挛。
可只是瞬间,他的脸色恢复了平静,恭恭敬敬地在门外道:“大哥,小弟特来探望三弟,我可以进来么?”
“进来吧。”
萧翔进来,还未等他拜见,萧潼已摆手制止他:“不在宫中,自家兄弟不必多礼。”
萧翔看着萧然,装作困惑的样子,道:“小弟府上的侍卫瞧见大哥送三弟回家,三弟好象受了伤?这是怎么回事?三弟不是被关在天牢么?”
萧潼微微一愣,马上答道:“三弟虽被关在天牢,却一心想着弥补自己的过错。他神机妙算,料准摩戈仍然藏在乌龙寺,昨夜请泽悦帮忙将皇后与丹儿救了出来。朕打算将功折罪,免了他的牢狱之刑。只是他毕竟抗旨不遵、私放敌犯在前,故朕用家法责罚了他。三弟体力不支,昏了过去,朕不放心,便亲自送他回来了。”
萧翔听他说得滴水不漏,心中恨意翻涌。好啊,你俩是贴心的兄弟,做事都瞒着我一人!在我面前替他遮掩,分明是防着我。难道只有你们是兄弟,我便是外人?既然你们不仁,便休怪我不义!
心中想着,脸上却丝毫没有露出来,只是关心地看着萧然道:“三弟还有几天便要成亲了,想不到突然发生这么多事。大哥,请恕小弟无礼,其实要罚也该等到三弟成亲之后再罚,若是耽误了大婚,弟妹心里恐怕不好受了。”
萧然听他这样为自己打算,感激地道:“小弟做错事,愧对大哥教诲,大哥理该责罚。谢谢二哥关心,大哥给小弟用了宫里最好的伤药,小弟会很快好的,不会耽误婚事。”
萧翔戏谑地笑道:“只要养好身体,别在成亲那天体力不支,被灌醉了酒误了春宵一刻便好。”
一句话说得萧然满脸飞红,萧潼也不禁笑起来。
萧然被特许了在家养伤,不用上朝。当晚秋若水发现萧然随身佩戴的玉佩不见了,惊问他何时遗落。萧然记得自己穿上夜行衣时,曾将玉佩拿下来贴身收藏。后来一直没有留意,猜测是受罚时掉在曜月宫中了。也未放在心上,想大哥捡到肯定会还给自己的。
第二天萧潼在朝上再次提起预先想好的这番说词,为萧然开脱。就在这时,臣相赵昶忽然出班奏道:“启禀皇上,臣昨日接到长宁知府魏永年的奏折,称长宁府衙役在乌龙寺被人打昏,随后乌龙寺起火。衙役昏迷前见过夜袭之人一面,当时觉得面熟,但仓促间未敢确认。可他们醒过却在被袭之地捡到一样东西,这件东西臣相信满朝文武都很熟悉。”
赵昶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绿色的玉佩,展示给萧潼与满朝文武看:“衙役捡到此物,臣看它象是靖王千岁随身佩戴之物。”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同学聚会,又是趁上班偷写的,字数比平时少了点,也来不及检查。请亲们见谅~~~~
第四十九章 斗智
萧潼气得两眼发黑,太阳穴突突跳动,若不是一贯控制得好,他的脸恐怕要变成绿色了。心中暗暗骂道:萧然你这个蠢货!私自逃狱便也罢了,竟然还将自己的随身信物遗失在犯罪现场,朕要撤了你大将军之职,免得你一不当心把自己的脑袋也丢了!
这下朕要如何为你遮瞒过去?赵昶这家伙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不知道他究竟掌握了然儿多少证据?
萧潼心中想着,脸上却纹丝不动,微微噙了笑意,道:“这的确是靖王之物,不过赵卿想说明什么?”
赵昶恭恭敬敬地道:“臣只是觉得好奇。靖王千岁明明被关在天牢中,为何他的玉佩会跑到乌龙寺去?听皇上方才所言,皇后娘娘与太子已被泽悦王子救回,摩戈正是将他们囚在乌龙寺的密道中。臣斗胆揣测,王爷与泽悦王子是同时去救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的……”
一语未了,萧翔已勃然变色,一步跨了出来:“皇上,臣相所言,臣不敢苟同。俗话说捉贼捉脏,捉奸在床。臣相仅凭衙役之言和一枚玉佩,怎能胡乱猜测靖王有越狱之举?”
萧潼面色平静,淡然摆手道:“梁王稍安勿躁,且听臣相如何说。”
赵昶瞥一眼萧翔,两人目光交接时,彼此眼里都有会意的光芒一闪,唇边掠过不易察觉的笑意。
“回皇上,据长宁府两名衙役言道,当晚他们亲眼目睹有两名黑衣人出现,在他们被打昏之前,他们看到了黑衣人的模样,其中一人长得十分象靖王千岁。等他们醒来,他们感觉如同做了一场梦,不敢相信靖王千岁怎么会出现在乌龙寺中。后来乌龙寺起火,他们怀疑那两名黑衣人是纵火之人,但又奇怪这两人为何不将他们杀人灭口。带着满腹怀疑,他们将在现场捡到的这枚玉佩交给知府魏永年。因乌龙寺中发生皇后与太子被劫一案,如此重要的地方又发现这样奇怪的事,魏永年不敢隐瞒,立刻将此事上报给臣。”
赵昶讲得头头是道,金殿上一班大臣已经面面相觑,纷纷露出狐疑之色。
“臣见到这枚玉佩,一看便知是王爷之物,心中更是纳罕。想王爷前日已被皇上下狱,难道他有分_身之术?方才听皇上所言,臣才恍然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萧潼微微挑眉,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目光中却已有了些许怒意。
赵昶视若无睹,继续侃侃而言:“皇上称皇后与太子已被泽悦救出,而乌龙寺出现的是两个人,又有玉佩为凭。以臣猜测,王爷前夜曾悄悄离开天牢,与泽悦一起去救出了皇后与太子。”
“赵昶!”萧翔大怒,在金殿上不敢大吼大叫,但脸色已变得十分难看,声音中也带了金属般的冷厉与坚硬,“你胆大包天,竟敢诋毁靖王!靖王身居高位,一向对朝廷忠心耿耿,对皇上忠心耿耿,为国为民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他深谙国法,岂会做出知法犯法之事?”顿一顿,仿佛是努力在平息怒气,又道,“这玉佩虽是靖王之物,但焉知不是他前日赠予了泽悦?他俩之间交情莫逆,彼此赠送信物实属正常。泽悦去过乌龙寺,失落玉佩,被衙役捡到,这难道便能证明是靖王越狱么?再说,前夜天牢并未发生任何异常,靖王他又是如何越狱的?”
群臣发出一片交头接耳之声,似乎是赞同萧翔的说法。萧潼依然一言不发,不动声色。
赵昶微微一笑,依然维持着作为臣子的完美仪态,向萧潼微微躬身道:“臣已说过,臣只是猜测,并未断定。皇上与众位大臣都深知王爷的武功出神入化,于万马军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