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和走后没多久,天上落下滚雷,雨势疾走,春雷暴雨倏然而至。
空气中的滞闷在惊雷声中如释压后的重泵,一点点挥散无影。
沈千盏睡不着,半爬起,去看窗外。
酒店门口有一盏路灯,灯光下雨势磅礴,倾泻而下,连成了一片密集的雨幕。天地间一片白沼沼的雾气,可见度极低。
她心烦意乱,起身又去点了根线香。
方才那根线香燃至鎏金宝塔的顶盖处,便熄灭了。
沈千盏将未燃尽的线香收至隔烟垫上,又取了根,用打火机点燃。指腹压揿打火机时,心念微动,想到了季清和。
酒店的每个房间内都配有火柴盒,取火方便。
季清和不抽烟,也没借火的习惯,这打火机显然不是他的。
她垂眸,借着床头的壁灯打量了眼手中的这枚打火机。
打火机机身纯白,釉色光滑,像是打了层钢琴漆。第一眼,她没看出哪里特别,直到指腹碰到底座的浮雕字体时,才留心到,打火机的底部有不终岁的英文缩写和Logo。
沈千盏抿了抿唇,没藏住笑。
时间也没过去多久,上两个月,无锡雪灾。酒店停电停水,生活不便。夜晚的照明除了手电筒、探照灯外,便是蜡烛。
《春江》剧组上下几百号人,手电筒和探照灯的供应有限,最常用的还是蜡烛。
入夜后,大部分人都会用酒店提供的火柴取火。剧务担心大家用火不善,每晚跟查寝似地殷切叮嘱,入睡前必须吹熄火烛。
沈千盏用的是香薰蜡烛。
有次季清和半夜过来,她重点了香薰蜡烛照明用。火柴棍纤细,她怕烫着手,划了好几次才顺利点上。
季清和那时虽没说什么,倒把她不擅用火柴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
沈千盏后半夜难得好眠,一梦酣睡到第二天乔昕来叫她起床。
这趟去西安,沈千盏将一应事务交给了苏暂,又吩咐乔昕协理。
时间虽仓促,但乔昕做惯了助理的工作,上手并不难。何况沈千盏就离开三天,有事也能电话微信联系,用不着交接什么。
苏暂亲自将两人送到机场,看着季清和与沈千盏进了安检,这才和乔昕一并返回剧组。
回去的路上,苏小暂听着机场内飞机起飞降落的声音,对着窗外深深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有种送女儿出嫁的心酸感。”
乔昕呸他:“占谁便宜呢。”
苏暂眼神幽幽,满腹惆怅:“谁跟你开玩笑了。”
“你看这几天,盏姐和季总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一样。在片场一会没见着季总,就差人去找。傅老师对戏时,她那双眼睛全在看季总,我就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话落,他又一声叹息,忧心忡忡:“这趟去西安,别是公费见家长。”
乔昕听着有道理,贪吃蛇也不玩了:“不至于吧?盏姐还没恋爱呢,就直接见家长了?”
“难不成她想跳过恋爱的步骤,直接跟季总领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苏暂闻言,分析道:“还真没准。”
“无锡雪灾那回,我就觉得盏姐心防松动了。季总和明特助那几天都跟我住一个屋,我们三,就季总天天夜不归宿,偷香窃玉。我就不信盏姐不留他,他能在隔壁待到这么晚。”
“还有开机宴那晚,怕有搞黄色的嫌疑,我就不细说了。反正你是亲眼瞧见了,这两人都好到一个被窝里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