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送出去清洗的人,先生——”
被送出去清洗的人。唐纳德陷进了椅子当中,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每一块骨头都沉重寒冷得如同石头。根本就不是海伦。
“——翻过了山——”一人说。
“——我们接到了18号的一次呼叫——”
唐纳德微微抬起了一只手,手臂在颤抖,麻木尚未退尽。“等等,”他嘶哑地道,“一个个来。你们为什么唤醒我?”说话着实是一件吃力的事。
其中一人清了清喉咙。为了止住他颤栗,毯子被拉到了他的下巴下面。他都没感觉到自己在颤抖。他们对他是如此恭敬,如此体贴。这是怎么回事?他试着清理了一下脑袋。
“是您让我们来唤醒您的——”
“是规程——”
唐纳德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冰棺上,只见里边的寒气尚未散尽,雾气依然在蒸腾。冰棺底座上有一块屏幕,没有了他在里边,只剩下了一个空空的数字,一个读数正不断上升的温度计。一个温度和一个名字,却不是他的名字。
唐纳德想起来了,想起了一个名字曾是一件多么无所谓的事情——除非它是一个人唯一的凭证。若是没有谁记得谁,若是他们之间不曾有过交集,那一个名字便代表着一切。
“先生?”
“我是谁?”他看着那块小小的屏幕,有些摸不着头脑。上面那个名字并不是他。“你为什么要唤醒我?”
“是您让我们来唤醒您的,瑟曼先生。”
毯子被妥帖地围在了他的肩上,轮椅掉了头。他们在毕恭毕敬地照料着他,就像他是什么大人物一般。这把椅子下面的轮子根本就没有那种嘎吱的声响。
“没事的,先生。您很快就会清醒起来的。”
他不认识这些人,他们也不认识他。
“医生们会帮助您,让您及早投入工作的。”
谁也不认识谁。
“这边走。”
然后,谁都有可能成为任何一个谁。
“穿过这儿。”
直到谁在负责都无所谓。一个人兴许会去做正确的事,而另外一个则会做对的事。
“非常好。”
名字与名字之间,并无任何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