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寒陌自然地转换了个话题,但是这个话题让绯月适应不能,他别过眼,凝视着床旁窗外的风景,道:“我还好……客人,没有怎么为难我……”
在与尹邵天共度温柔狂野的一夜后,在馆主确定绯月不会再在关键时候抽搐后,馆主便开始给绯月安排客人。而绯月也未拒绝这次的安排,因为,他已经下定决心了,既然已经做不了什么贞洁烈夫,也上不了西天成不了佛,那么他也就下十八层地狱吧……反正,他已经无所谓了,娘所希望的只是让他活下去而已,只是活下去,而不是守着节操死亡……
并且,馆主这次安排的客人们的确没有一个为难他的,对他都很好……但是,他无法去接受那些客人,毕竟心理的抵触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消除的。所以,每夜在床上,他都不能做出让客人们满意的反应……
“既然没有为难你,那不是很好吗?”寒陌淡笑着,“慢慢来吧,习惯这里的一切,是需要时间的。要知道,一直待在这里的话,总有一天会被这里糜烂的气息所腐蚀,慢慢地,你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这里的一切……”
“嗯……”绯月低声应着:希望如此……
——
时间,就在这日复一日的日子中慢慢地流逝着……果如寒陌所说的,绯月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这样日夜颠倒的生活,虽然对于接客,虽然并不能从心底接受,但是他的身体却已经习惯了。对现在的他来说,接客这件事已经没有开始时那么痛,那么难以接受了……
绯月斜靠在窗旁,望着太阳西下,愣愣出神着:又临近晚上了呢,不知今夜,他又是否依旧在门口等待着……
只从那封信后,他虽不曾再次见过尹邵天,但是落枫天天都有在他耳边说起,说起那个傻木头,说他日日在醉清楼门外痴痴等待,说他每天直至深夜才离开。
“这是今夜要穿的衣服。”屋内的落枫望了望出神的绯月,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华而不实的衣衫,轻轻地放在窗边的小桌子上,用行动拉回了绯月远走的思绪。
绯月回神后,低头望了望桌上的衣衫,一言不发,拎起衣衫走进屏风后。
“呐……”落枫在绯月走进屏风后不久,犹豫了片刻,张嘴开口道,“尹邵天今天也有来……”
是吗?屏风后的绯月并没有出声,只是在落枫所看不到地方,扬起了一抹满足的笑:今天,也有来吗?对绯月来说,邵天的到来还代表着他还记得他……就这对绯月而言,便已经是个天大的幸福了,但是满足的同时却又担忧着,怕邵天一直忘不了他,从而不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绯月就这么在屏风后,时而满足地笑,时而微蹙眉头,矛盾着,幸福着,纠结着……
“已经,三个月了……”屏风另一头的落枫喃喃地道出一个时间,“呐,你真的打算就这么一直不见他吗?”
“……”绯月沉默,他不知。他想见他,但是他不能见他……因为他已经进入了一个脏不可堪的沼泽地,慢慢地下沉着,而邵天,一直站在陆上,洁白如云。他不能,不能将如此干净的邵天拉进沼泽地,让他陪着他一起往下堕落……
“你是真的铁了心不要见他了,是吗?”没有得到绯月回答的落枫再次开口,语气带有丝丝的遗憾。
“……”绯月愣了下,而后垂下头,缓缓换上衣衫。
穿好衣衫的绯月一言不发地走出屏风后,来到落枫面前,一手拍上落枫的脑袋,然后揉了揉落枫的头发:“走吧,客人应该到了。”
——
另一边,原本老实地在门外呆站着的尹邵天碰到了一个让他恨不得杀了的人——那个夺走了绯月初夜,将绯月弄得遍体鳞伤的李老爷。
“瞧,这是谁啊?不是那个被清馆主绑在柱子上的那人吗?怎么?你这次没有被绑在绯月房门口,而是直接被拒之楼外了啊。真是可怜呐。”李老爷嘲笑道,睥睨地望着站在楼门口的尹邵天。李老爷并没有忘却尹邵天,尤其是他那双充满憎恨和悲伤的双眸。
尹邵天上齿咬着下唇,恨恨地瞪着李老爷,垂着的双手紧握着,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哈哈,你在说什么笑话啊!”李老爷听闻此话,放声大笑,“来这种地方当然是来寻欢作乐的啊!知道吗?听说绯月那小子现在很识时务,已经是个听话懂事的倌儿了呢。今天我来啊,就是专程来找绯月的。”说完,邪邪地笑望尹邵天,那眼神是一种嘲笑鄙视的眼神,嘲笑尹邵天的无力,鄙视尹邵天的无能。
专程来找绯月?这一句如同天降大雷,直直地劈在尹邵天头上。难道还要再来一次那样血腥的夜?难道还要去伤害月?一想到过去所发生的事,尹邵天便遏抑不住,双眼直冒火,理智瞬时被烧光,他迅速地一个右钩拳,将李老爷打到在地。
“你……你……你要做什么?”倒地的李老爷恐惧地望着上方的步步紧逼而来的尹邵天,后退着大声呼救,“来,来人,来人啊!”
守卫醉清楼安全的几个高大又粗犷的男人听到叫喊声,即刻跑了出来,一见情景,其中几个男人立马上前驾住尹邵天,不让他动手,还有两个人则扶起李老爷。
“如果……如果你敢碰月,再敢伤害月的话,我,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被人驾着的尹邵天咬牙切齿地怒瞪着李老爷,愤恨地低声道。
“哈?”李老爷不可置信地回望尹邵天,“你说什么?不会放过我?就凭你?别说笑了!你不过只是个砍柴的,你斗得过老爷我吗?我呸!”如此说着的李老爷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尹邵天吐了口唾沫。
痰,从尹邵天脸颊上慢慢滑落。
“你……你……”尹邵天定定地凝视着李老爷的双眼,而后不顾紧拽着自己手,束缚着自己动作的人,开始奋力挣扎,如同一头疯了的狮子一般。但是不论他怎么用力他都挣脱不掉,他只能无用地踹着双腿,期望能踹上那个可憎的人。
“哼。”李老爷见尹邵天踹不到自己,高姿态地鼻哼一身,拍拍刚摔倒在地染上的灰尘,而后蔑视地瞟了一眼尹邵天,转身进楼。
气红着眼的尹邵天对着李老爷的背影,不停地踹着双腿,发出怒吼,“不许你碰月,不许你碰我的月,不许,不许……”一声一声的吼叫,如濒临死亡的狮子最后的悲鸣,令闻者心碎。但进楼的李老爷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步子没有一刻乱过,停顿过。将尹邵天一行人留在门外。
待看不到李老爷的身影后,驾着尹邵天的男人们松开手,其中一人用力地将尹邵天推离楼门口,没有防备的尹邵天被推倒:“尹公子,请不要为难我们了。也不要在这里妨碍楼里的生意。虽然馆主并没有赶走你,但是这不代表你就可以在我们楼前闹事。”
被推倒的尹邵天垂着头,双眼紧闭,双手紧握,双唇紧咬,胸口大幅度地上下起伏着,强力地压抑着已经波涛翻涌了的怒火,地上的泥土被他抓出一个痕印。
“尹公子,请回吧。”那男人缓和了语气,一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尹邵天装做没有听到这句话,双手撑起自己的身子,站起来。抬起头,凝视着楼门口,而后,一步一步地向门口走去。他的行动表明了他的意思:他,尹邵天要进楼。
男人见劝说没用,一个侧步,拦在尹邵天面前,挡住门口。其他几个男人人如法炮制,如门神一般,全部集聚到门口,阻拦尹邵天前进。
尹邵天双眼通红,瞪大了眼望着门口的人,不言语,只是定定地站在门口,等待着他们让路。然而那几个男人们也很有耐心地,与尹邵天平静地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