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快到宫门的时候,萧远停住脚步,对海棠说,〃母妃,东西我拿过去吧,母妃就不用进去了。〃
看到海棠看他,小少年摇摇头,解释了一句,〃我母妃她性子……呃……刚烈,如果是杜母妃亲自把东西送去,我母妃她不收不算,恐怕还要……〃少年的脸上露出了和他年纪一点都不相称的无奈表情,他叹了口气,转了个话题。〃总之杜母妃的好意……〃
还没等这句说完,方氏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远儿!〃
靠,这八度花腔女高音!海棠忍下捂住耳朵的冲动,朝方氏行了一礼,方氏脸色铁青,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拿眼死死的盯着自己儿子,萧远大大的叹了口气,抱歉的向海棠行了一礼,向自己母亲跑去。
海棠礼貌的目送母子二人离去,隐约听到几句只言片语,方氏念了几声姑姑,海棠本来已经举步要走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忽然浑身一个寒战,只觉得自己被从头到脚灌了一盆冰水一样!
对了,这宫里够资格被称为娘娘,又姓方的女人,除了方贵妃,还有一个……
……太后……
方贵妃是太后的侄女,太后自然也是姓方,那个海氏年纪四十岁上下,说是萧羌的妃子,倒不如说是太后一辈的妃子更恰当。
再联系到萧羌受伤密不宣扬的态度,这事情里外就不由分说透着宫闱秘事的味道,海棠冷汗就下来了,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上次被推出来的时候,东西还留在密宫……
不行!东西要赶紧拿回来!
终于到了傍晚,确定萧羌要在勤政殿加班开夜车,海棠悄悄避开所有人,溜出了后凉殿,向密宫而去。
海棠独自在狭窄的夹道里疾行。
她的视线里一片暗淡,宫墙上的灯早不知哪个年头就灭了,白而孤零的悬在哪里,仿佛什么的尸体一样。
生了杂草的破败青砖在她脚下蔓延,远远的,密宫的轮廓出现在了夜色之中。
就在她即将到达密宫正门的时候,苍冷凄厉,仿佛从地底渗透出来的歌声再度从那破败宫门里渗了出来……
〃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海棠楞了一下,随即上前察看宫门,发现是虚掩的,立刻闪身进去,远远一看,已经开败了的栀子花后,一道属于女子的纤细人影立在一片松柏之中,仰着头,反反复复的唱着这两句,她身边一道修长白影负手而立。
女子是那个什么海儿,男子却是她前一段时间几乎朝夕相处的萧羌……
海棠只觉得头皮一炸,转身立刻就要夺门而出,属于男性的清柔声音在夜凉如水里蔓延而开:〃笑儿,为什么朕总是在这样奇妙的时候,奇妙的地方见到你?〃
海棠被这一句话钉在当地,她僵硬的转身,看向萧羌。
萧羌开口说话,那个女子忽然立刻不唱了,声音嘎然而止,她看向海棠,眼里隐约有几分迷茫,哪知看了片刻,她厉声惨叫起来,一双手箕张如鬼爪一般,就要向海棠扑来!
海棠下意识的一躲,几个不会说话的仆妇扑了上来,把扑过来的女人压住拖走,女人一连串意义不明撕心裂肺的惨叫犹如鬼哭一般响彻!
凄厉的声音鼓荡耳膜,海棠觉得从心里泛起一股寒意,瞪着眼看萧羌吩咐了一名仆妇几句话,片刻之后,仆妇拿了两样东西过来,放在他脚边,海棠看了,瞳孔猛地一缩……
一盏小灯,一个花篓……正是她上次掉下的东西。
男人唇角泛起一点点温柔的弧度,在月光下看去,淡色的嘴唇和白玉一样的肌肤,仿佛一副淡而朦胧的画,他微笑,〃杜卿,这些东西,是你的罢。〃他看着呆在当地的海棠,温柔的眯细眼睛,声音也越发温柔了,〃杜卿,你离朕太远了,近些如何?〃
〃……〃挪动,在他面前三步远立定。
〃再近些。〃
〃……〃终于站到他面前。
于是,气息相近,彼此能在幽暗的月光里看到对方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哪,笑儿,朕的两个问题你都没有回答呢。〃男人越发笑得口角春风,活脱脱一株毒罂粟,沾染不得。
她心里转着怎么脱身的念头,敛袖为礼,答道:〃东西确实是臣妾的,臣妾到这里来,就是想来拿走它们。〃
刚才催着她答案的男人,现在却完全不在意他追问的事情了,〃……来,让朕猜猜看,卿现在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