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风俗野蛮,常有在太庙杀俘祭祀的事情,到了大越朝,这陋习被废止,太庙下用来安置俘虏的地牢也闲置成堆放杂物的地方,今天倒是发挥了几百年前的功效,关押了沉冰一行。
萧逐在带着沉寒向地牢走去的时候,他一路上都在思索,到底要怎么处置沉冰。
这事情很棘手,按照沉冰做的事情来说,谋刺是绝对跑不掉的罪名,凌迟都不重。但是问题是他现在是人质,而自己这边也有人质在沉国。
沉烈在不在乎沉冰的性命先搁在一边,至少他和萧羌还是非常在乎萧远性命的。
萧远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没有孩子,那个聪慧稳重的少年他是当作自己的儿子一样来疼爱的,他已经被废掉了双手和膝盖,他不愿再让那个孩子有一丝不幸了。
想着想着,脑子里没理出一个头绪,两人就到了地牢外。
早有侍卫提着灯过来,萧逐手腕一动,长长的袖子有生命一样搭上了沉寒的手腕,低低道了一声小心,沉寒点点头,抓着萧逐的袖子,提起裙摆,小心的走了下去。
萧逐在入口处停了下来,他看向沉寒,问道:“娘娘打算和……令兄说些什么?到时候方便臣在吗?”
沉寒咬着嘴唇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萧逐便也没说话,牵着她走了进去。
沉冰被关押在最内的一间,为了防止他自杀,他被封了穴道吊绑在墙上,只能说话,却连咬舌的力气都没有。
他意识清醒,看守他的人也没怎么为难他,沉冰觉得眼前有提灯一闪,负责看守的护卫推开牢门,引了沉寒和萧逐进来,看到自己娇弱的妹妹,沉冰眼睛一细,唇角勾出一丝怨毒的痕迹。
这个局里不消说,一定有沉寒的份儿,他倒真小看了自己这个妹妹,本以为她软弱纯真,现在看来,她倒真不愧是和他继承了同样血脉的人。
看了一眼她身边的萧逐,沉冰快速思考了一下,把敌意咽下去了一半,只冷冷哼了一声。
沉寒从来怕他,之前是惦记海棠的生死,现在没了这层壮胆子的因素,积威之下,她瑟缩了一下,低着头绞了片刻腰带,才糯糯的唤了一声,“王兄……”
“臣经受不起,皇贵妃娘娘。”
“沉冰!”萧逐低斥出口,沉寒摇摇头,靠前了一步,深吸一口气,她向被绑在墙上的兄长伸出了手。
低声道:“王兄,寒儿想向你要一点东西?”
沉冰挑眉,“哦?我的命吗?”
沉寒又瑟缩了一下,她咬着唇摇摇头,指尖有微微的颤抖,“……兄长……”
形状妩媚的眸子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的萧逐,沉冰冷哼一声,不再作声,萧逐拍拍沉寒的肩膀,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沉寒道:“王兄,我想要你的令符……”
令符二字一出,沉冰和萧逐都看向了她,沉寒敏锐的察觉到了他们的注视,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我知道的,王兄在朝野有很多棋子可用,我也知道,王兄有一块令符可以号令他们,寒儿希望王兄把那块令符借给寒儿用一下。”
沉冰盯了她一会儿,陡然笑了起来,“哦,令符?你要令符做什么?”
沉寒看了一眼萧逐,没有焦距的眼睛看向了自己的兄长,长袖在纤细的手指下绞紧,“……为了……晋王殿下……”
“德熙陛下的儿子?”沉冰静静的接了一句,一笑,语气十分温柔,“沉寒,你要多蠢才认为我会把我的令符给你去救萧羌的儿子?拿我的命威胁我?我告诉你,今天即便我在他面前杀了萧逐,只怕他也不敢对我如何,我是质子,杀了我他还打算要不要他的儿子?还打不大打算要他边境的生灵?萧羌从来不笨,他也不想在此时再度开战。”
萧逐听了眉头一皱,刚要开口,沉寒手一挥,挡住了他,她一字一句的道:“……王兄,你非要我把话说明白吗?”
沉冰挑眉,好笑的看她,“你打算威胁我?寒儿?”
沉寒压下胸口恐惧的悸动,慢慢的说:“……王兄,我知道的,我知道关于你的秘密……”
“哦?说来我听听?”
“我知道,我是皇兄的女儿——”这句话说出口,萧逐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惊诧的看向沉寒和沉冰,原来,沉寒并不是沉国先帝的女儿,而是当今国主沉烈的女儿吗?
沉寒和沉冰的母亲荣喜太妃是沉国先帝晚年最宠爱的妃子,当时号称艳绝天下,原来,早在沉国先帝还未死的时候,就已经和沉烈通奸,生下了沉寒了吗?
说起来,沉冰也是沉国先帝男嗣里唯一没有被沉烈所杀的,从这里推断,只怕沉冰也是沉烈的孩子吧?
沉冰听了这话,只是挑了挑眉毛,唇边轻笑,“哦,我还真以为你不知道呢?原来知道了?那你是不是要很郑重的告诉我,我其实也是皇兄的孩子,而不是父皇的子嗣?沉寒,告诉你,我早知道了!不然为什么先皇男嗣二十余人,皇兄只留我一人的性命?”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萧逐没说话,等着看下一步发展。
沉寒想说的显然不是这个,她咬着下唇,仿佛在做什么极重要的决定,过了很长时间,她再度深吸了一口气。
墙角油灯轻轻一跳。那一瞬间,从萧逐的角度看去,沉寒的脸苍白而没有丝毫血色,仿佛笼了一层石膏的面具。
她轻轻向萧逐颔首,低声道:“可否请王爷暂时离开一下?”
萧逐衡量一下,点头,轻声道:“臣就守在过道,娘娘有什么不妥,就立刻唤我,臣会马上来的。”
沉寒点点头,什么都看不到的眼睛依旧看向沉冰的方向。
身后门扉一声轻响,沉寒走近沉冰,踮起脚尖,嘴唇靠近他的耳朵,低低的说了一句话,“……不是的,王兄,我知道的秘密是……你根本不是皇兄的儿子,你是父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