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车队行驶到城门口。把守城门的是靖安守备旅的一个中队,看到车队载着十几名铠斗士过来,守军高度紧张,士兵们纷纷躲进了城楼里,强弓劲弩探出窗口指着车队,几名铠斗士如临大敌地守住了城门。
吕六楼也是明白路数的,他出来与守备队交涉,出示加盖有东平都督府的出击命令。守备队官出来询问后,他大手一挥:“开门!”
孟聚把马车留在城内,穿着斗铠步行出城。看着十几名铠斗士依次出门,这声势惊动了周围的居民,大家纷纷出来围观看着热闹,城门的守备官看得吃惊:一次出动半个营的侦察队,那还真是少见了。
孟聚刚走出去,城门就在他身后被关上了。
落日下,金色的落日余晖给皑皑的白雪平原洒上了一片光辉,皑皑雪原上有些黝黑的东西,那是钻出雪原的枯草。
吕六楼抬头望天辨别了方向,他打头当先向北出发,孟聚和铠斗士们紧跟其后。一行人在雪原上飞快地掠过,身后留下了一条长长的黑色足迹。
孟聚还是第一次穿着斗铠在平原疾驰,他学着吕六楼的样子,奔跑时俯身压低了身子,上身不动,两条腿在飞快地移动着,快得只看到一层虚影。
大地苍茫,天地辽阔,白茫茫的大地上没有一个活动的东西,感受着疾驰时寒风迎面呼啸的感觉,孟聚有一种风驰电掣的愉悦。
一行人一口气奔出近十里,在一处废弃的荒村旁,吕六楼停下脚步,吩咐众人休息歇力回气。虽然孟聚还没感到疲倦,但听着同来的铠斗士们的呼吸声显得有些粗重了,他没说什么,也跟着坐下了。
一群铠斗士坐在荒村后的断墙残壁后歇息,天色完全黑下来了。从草原的背后,一轮圆月升了起来。皎洁的月色照亮着荒原,云来月去,时隐时现,斗铠在月色下发着黑色的光。
吕六楼凑近孟聚,他的声音通过斗铠的遮面传出来显得有些沉闷:“大人,前方五里外就是八里驿站,那是个要害地点,魔族应该会在那边设前哨。我们今晚的目标就是拔掉这个哨卡,如果可能就顺道抓几个活口。您看如何?”
“八里驿站那有多少敌人?”
“按照常情推测,魔族的一个百夫队一般是三十到五十人,可能会有十几架斗铠。一个前哨站的兵力应该不会太离谱吧。”
吕六楼满口的“推测”、“应该”,孟聚隐隐觉得有点不靠谱。但既已到了这里,他也没别的主意,点头说:“好,我们计划一下吧。你打算怎么攻进去?”
“大人,等下我们要绕一个圈子,从北边绕过去。这样他们即使看到,也会以为我们是自己人。我们攻得越快越好,迅雷不及掩耳地冲进去,让他们的铠斗士来不及穿铠。最关键要快,要在他们的铠斗士穿铠之前就击杀他们!”
商议既毕,众人最后检查了一遍刀剑弩弓等武器。众人继续顺着大路向北走。走出约三里地,吕六楼领着众人离开了大路,从荒野地绕个圈子过去。
冬天的荒野草地表面看是一片白茫茫,但走里面的滋味并不好受,烂泥夹杂着落雪和腐朽的野草,一脚下去便要陷得没过脚背,一不小心还会踩进冰冷的雪水被浸个透心寒,众人在厚雪和荒草中跋涉得颇为艰难。但没有人出声埋怨。士兵们默不作声地前进着,头盔里露出的眼神都是幽幽发亮的。
吕六楼一边走路一边不时抬头望天,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他又开始转向,重又回到了大路上,开始向南走,众人都是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这时,月亮重又在云层里探出了头,前方出现一抹黑色的轮廓。
“注意了,前面就是八里驿站!大家放慢脚步,以匀速前进,这么远,他们认不出我们的。”
吕六楼的声音里有轻微的颤音。众人默不作声地按他说的做,孟聚能感到自己心脏砰砰直跳,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越走越近,八里驿站那边果然有魔族蛮兵驻扎。月色下,众人可以看到在驿站前的空地上燃着火堆,一群晃动的人影在活动着,风吹过,隐隐传来了怪声怪调的羌笛声、魔族拗口的话语声和欢笑声,鼻子里仿佛能闻到胡人胡马的腥臊味。
当队伍逼近到离驿站还有半里路时,吕六楼下令队伍散开。
“就是现在,全速冲锋,前进,杀!”
话音落耳,孟聚脚下一点,第一个冲了出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速度到底有多快,只觉大地在急剧地后退着,劲风剧吹,刺得他都睁不开眼了。这时空地上的聚会已停了下来,那群正在歌舞着的胡人们听得动静,也看到了冲近来的人马。
他们开始以为这是从大营里过来增援的兵马,并不是很在意,只是打起眼帘眺望着。但看着,他们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眼前的这路人马迅速地接近,却不发口令也没打招呼。有人朝孟聚吆喝了几声,象是在询问,但冲锋的铠斗士们沉默着,也没有回答。
恰在这时,月亮从彤云里钻了出来,密集的黑色斗铠群清晰地出现在魔族牧人兵眼前,一声恐怖的呼号从人群中响起:“瓦里阿多!瓦里阿多!”(敌袭!敌袭!)
载歌载舞的人群哗的一下炸了,魔族士卒们怪叫着四散逃逸。但没等他们闪开,孟聚象一道闪电般冲入人群,他往人最多的地方撞过去,只听见“砰砰砰”几声闷顿的响声,三个牧人兵惨叫着被撞飞了出去,口中鲜血狂喷,身子扭曲,看样子不是被撞折了手脚就是被撞断了脊椎。
孟聚也不停步,身影一晃已追上了一个逃跑的魔族兵,他都来不及擎出刀剑了,急匆匆地伸手一抓。那个穿着羊皮衣裳的魔族兵脖子当场就被孟聚手上的利刃切了个大口子,那个魔族兵捂着伤口怪叫着奔出了几步然后突然倒地,脖子上鲜血激溅,喷出了一米多远,溅得白雪上猩红一片。
孟聚一闪身,猛然跃起,扑向四个魔族兵。人尚在半空,腿已旋风般踢出四脚,脚刀切割人体的嗤声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响亮,四个魔族兵或者胸口中刀,或是肚子被捅穿,惨叫着扑倒地上。
眼见有一群身形壮硕的魔族兵向驿站的屋子里跑过去,孟聚心念一动,猛然追了过去。他后发先至,堵住了驿站的门口,森然地望着魔族兵们。
当头的三个魔族兵颇有勇气,居然没有逃走,而是抽出腰刀朝孟聚当头劈来——可惜的是,在穿着豹式斗铠的孟聚眼里,他们的动作慢得象乌龟爬。孟聚好整以暇地躲开了劈头几刀,手指在魔族兵的喉头上戳了一下,三个魔族兵同时松开了握刀的手,捂着喉咙发出嘎嘎的怪声,鲜血滚滚涌出,染红了灰色的羊皮大褂。
剩下的魔族兵发一声喊,齐齐四散逃逸。但在这时,吕六楼和剩下的斗铠士们也赶到了,斗铠士们如同一道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席卷全场,吞噬一切。他们不惧刀剑、无视箭矢,猛冲向前,所到之处便是鲜血和惨叫,经过的一切都被他们踏成了肉酱和齑粉。
凑巧的是,两个贪狼铠斗士收不住脚步,一下子撞到了驿站的墙壁上,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驿站的墙壁被撞出了几个大洞,残旧的驿站再也支撑不住了,轰地倒塌了下来,伴随着几声胡人腔调的惨叫声。
十九名全副武装的铠斗士对上四五十个没穿铠的魔族兵,这已经不叫战斗了,而是一场屠杀,惨叫声接连不断地响起,不到一杯茶功夫,驿站门口的空地上已经七零八落地躺满了尸骸,那些精明的魔族已经识趣地跪地举着双手求饶了,有的铠斗士杀得红眼,不管不顾地照样一刀砍下去。
吕六楼喝斥他们:“够了,都住手!”他匆匆清点了一番,现场约有二十多具尸骸,另外还有十几个活的魔族降兵。
“把魔族俘虏都绑起来,把那些首级都割下来回去领赏。”他吆喝着士兵们:“每个人都要动手!每个人起码都要砍一个脑袋回去!”
一些魔族兵只是受了重伤还没死透,看到铠斗士们拿着刀斧逼近,他们发出了渗人的惨叫声,嘴里叽里咕噜怪叫着,象是在求饶。但吕六楼是个铁石心肠的,毫不怜悯,接下来便是斧头砍斫骨头和血肉的钝响声、惨叫声,寂静空旷的深夜雪原上,这声音显得特别刺耳。
看到这场面,好多铠斗士当场弯腰呕吐起来,呕得胆汁都吐出来了。若不是吕六楼凶神恶煞地提着大刀在后面监督,不少人宁愿不要战功也不愿干这种活的。
皎洁的月色照耀下,斗铠队重新顺着大路踏上了归程,魔族俘虏被驱赶着在前头跑着,铠斗士们跟在后头监视。开始还有两个俘虏不知是受伤还是想磨蹭时间,慢吞吞地就是走不快,吕六楼二话不说就杀了他们,割了脑袋丢进麻袋里。这下,剩下的俘虏全都脚下生风跑得飞快,险些连孟聚都追不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