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绘并未因为和青山山贼的口头约定而放松下来,她就像是严阵以待的五行八卦阵,精密地、反复地、不停歇地在做着推敲和思索,在压着性命的赌局上搏得更大的生面。
时间晃眼便过了。
傍晚时分,陈来庆收到了一个惊讶的任务,他有些迟疑,握不住宋绘的心思。
宋绘温温的笑了笑,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明日按着我说的去做便是。”
陈来庆把冒到嘴边的疑惑吞回去,“那边还没给消息说是明天会动手。”
袁珠这边还没确定能将她弄出府,自不会告知时间地点给山贼,但是
宋绘微仰头望天,橘黄色的光芒照在她脸上,混杂着奇妙的混乱,“我临盆在即,她等不了那么久的。”
陈来庆灵光一闪,想到下午时因宋绘腹痛来院里走了一趟的大夫。
这些事都是没有脉络的,但如果你察觉到了其中的因果关系,那便会发现你变成了一张无形棋盘上的子儿,成为奠定棋局胜负的其中一步。
陈来庆本就不是什么保守的人,他没被即将要做的事吓着,相反兴奋得有些过分,“娘子你说,她要怎么把你弄出去?”
就在他以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的宋绘会告诉他一个惊艳的答案时,宋绘慢吞吞的扫过他一眼,答道:“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袁珠既设了这么大一个局,那便会帮她制造出府的时机,至于这借口是什么,宋绘并未分神想过。
聪明人自然会想好办法。
第二日早间,袁珠拖着病体去了顾老夫人院里。她讲她夜里做梦梦见了那个不幸没能来到这世间的孩子,悲痛难忍,想去寺庙祈求观音让它下辈子投个好胎。
袁珠没直接提宋绘,但明里暗里有些暗示。
顾老夫人信神佛,有袁珠这个前车之鉴的哭诉,她越想越不安,想着这寺庙就在临安城外不远,一去一来莫约也就两个时辰,让宋绘跟着去上些香火钱,求观音菩萨保佑孩子平安健康。
宋绘收着顾老夫人的信儿,吩咐着夏陶准备行李。
宋绘准备好离开院子时,正好碰见提着一笼子白鸽的下人进来。
他瞧见宋绘,先拱手问了安,而后道:“大人走前交代着给娘子的白鸽,耿护卫交给小的去办,因战事吃紧,鸽子管制得厉害,今个才托人找着几只能飞去通中那片的鸽子,特拿来给娘子看看。”
宋绘垂眸看着四只羽毛雪白的信鸽,感觉着平顺完美的计划里出现了那么一小点的情绪,绊了她一下
落子无悔,既是对弈那边定有得有失。
宋绘弯了弯眼睛笑,“劳烦了。”她回头,对着站在廊下的春瓷说道:“先养在院子里,改日改日再找工匠做个适合它们的小房子。”
立在门外等候的芸娘阴阳怪气的催了一句,“娘子快些,这时刻出发,回来还能赶得上午饭,要再晚些,回来得什么时候了。你这年轻缺得了一顿半顿的,老夫人身子哪受得起这么乱了吃饭时间。”
宋绘笑了笑,好声好气应下,走出院子。
顾老夫人一辆马车,袁珠和宋绘各乘一辆。
宋绘先到,袁珠过了半刻钟才姗姗来迟。
待人齐后,车队从北门出了临安,这样莫约走小半个时辰便能到香火旺盛的普林寺。
普普通通的一回外出,这天子脚下能有什么事,虽有二十来个公爵府护卫跟着,但没人将这当成什么正经差事。
当官道上步行的小贩农户从货箱里、从运送草堆里、从板车车底抽出刀剑,呼号着喊杀冲上来时,他们有的震惊恍惚得忘记举起手里武器反抗。
第八十一章入了魔怔。
对于还未弄清情况的护卫来讲,这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山贼打得毫无章法,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功劳,他们快速组织起来反击,一时间喊杀声滚滚,尘土混着鲜血的味道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