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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廛市对晤 慧娘窃经(第1页)

这日,两人去逛庙会,庙会旁有座草堂,乃是卖卦的,堂前设有招牌上写:“辽东清河公请仙下笔,决人休咎,为君判班超封侯之贵。”那堂两边帖了副对联,上是联‘先天易数妙算尽’,下联是‘全卦三星断命程’,端得是口气大得惊人。

这时,相面老头正站在堂前,但见他年纪当在五十来岁,头鬓皓然,面容清古。头戴青布道巾,身穿玄色长袍,手执一柄龟股折扇。慕容元真与何韵儿走到这里,突然发现那老者望着慕容元真上下打量。何韵儿很是好奇,瞪大了眼睛扯了慕容元真,偷偷向那老者指了一回。

慕容元真拉她手望了那人一眼,淡淡地道:“老丈,你看什么,我身上又没有长花?”

那老丈自知失态,闻言连忙摆手,捋髯歉然,长揖稽首道:“老夫不才,名叫清河公。向以天文相术为生,近日夜观天象,见河汉双星同烁于天,隐隐有龙文五采,会于天际,知是王气,算来该是燕国尾箕分野,落在一山,附近人都叫它为龙涉山。若是老夫所料不错话,不日天下两位圣杰将会于辽河之东此山之阳,而公子天庭饱满,地额方圆,一生当福禄双全,且骨骼清奇,剑眉凤眼,面格奇伟,实乃天日之表,可与尾箕双圣不相上下,不知公子贵姓高名?”

慕容元真闻言不觉大笑,道:“在下的姓名是谁不说也罢,倒是先生的话听来令人高深莫测,不知会哪些技术,通晓几家相法?”

清河公毫不为意,道:“几家相法老朽愧不敢当,只是略晓文王神课与祷祝请仙之法。”

慕容元真不屑地道:“那先生刚才所赐的那几句不知收多少银子?”

清河公轻摇骨扇,道:“公子面相奇伟,乃老夫平生仅见。能见上一面已是三生幸事,不敢承赐。”

慕容元真笑道:“那照你的话说,先生的当是吉凶有准,祸福无差了。”

清河公低眉笑道:“‘吉凶有准,祸福无差’八个字愧不敢当,公子与这位小姐若是不弃,就入堂扣请仙圣下笔,为公子与小姐判个说法。”

慕容元真本不信这些,但那何韵儿却很是好奇,而且心中正要求上一卦,当下暗拉慕容元真,低低地哀求道:“元真哥哥,我们就求一次,你陪我去好么?”

慕容元真看她模样,心中实是不忍狠心拒绝。当下只得哭笑不得应她一回,进堂一试。当下两人随那老者进了草堂,但见这堂上供了一座神像,下面设了一个软垫蒲团。那清河公引两人入内,并问韵儿所求何事。何韵儿生怕被慕容元真听到,和那清河公走出老远,望了慕容元真一眼,低低地道:“我只希望知道自己与元真哥哥是不是可以永远在一起,你可不要告诉他啊!”

慕容元真微步负手,只是望着何韵儿温柔地笑。

清河公捋髯一笑,当下焚下三柱清香,问过她生辰八字,命她跪在神前长拜祷祝,他自己却焚香请圣,降笔判断四句,书于一副朱笺之上,但见上面有四句诗:

和光同尘谪世仙,梅韵映雪渡北燕。

天地反复由双圣,高鸿潜虬意阑栅。

何韵儿不解此是何意,却问那清河公。

清河公断道:“姑娘这八字清奇,元命清绝,世见少有,只是……”

何韵儿闻言一怔,慕容元真扫了清河公一眼,道:“先生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清河公略一思忖,当下点了点头,道:“有道是红颜薄命,恕在下不能放言泄露天机,我只能说,这位姑娘自来到慕容,恐有震厄,命运乃在于高鸿与潜虬双圣,其前途究竟如何,两位不妨从诗中自己体会,老夫言尽于此,恕不再言。”

何韵儿听得莫名其妙,拉住慕容元真让老人解给自己明白,慕容元真突然仰天大笑,目光冷冷注定清河公,道:“什么高鸿潜虬,我韵儿妹妹的命运由她自己掌握,岂会受两个外人所制,你口的那两个人就是你方才说的辽东两圣么,我倒想见识见识这一鸿一虬到底是何许人也!”

清河公摇头叹了一回,道:“哎,世人无我,业乃造我。酣梦者不知梦全由己之求而造,可怜亦复可叹!两位就请离开在下草堂,今日的卦酬就不必了。”

何韵儿迷茫地望着两人,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慕容元真冷笑一声,重重丢下一块五两银子,拉起何韵儿出了草堂。只剩下那清河公望着两人背影,摇头太息。二人出了草堂,慕容元真久久方歇,与韵儿四下走了一会儿,少女终于又忍不住问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公子元真只是笑说无事,事实上,他很清楚清河公对何韵儿的批命,但他不相信命运,更不相信天下有什么人能从自己手中抢走韵儿,如果说有的话,那一定是老天爷。何韵儿红颜薄命的事他虽然不信,但清河公口中的那两位圣人却令他心中大生煮酒论英雄的雄心,过了许久,他突然下了决心,非要去看看在慕容境内,这高鸿与潜虬两个究竟是什么人。

人就是这么奇怪,只有对自己有利的事才信,无利的绝对不信。这点就连慕容元真此等人物亦不能免俗,不说也罢。自当日而下,两人又在河阳城又多呆两天,但宗政辅却始终没有来到,当下慕容元真询问少女,韵儿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慕容元真拿了主意,先北上慕容的国都棘城,但这年轻人的心里却多了两件事,一件就是会会这两个所谓的圣人,另外就是在他的眼中,宗政辅已经是个死人,就看自己什么时候取而已。

何韵儿最爱清静,不喜被人众星捧月地拥着。慕容元真亦希望多与她单独一起,吩咐过了慕容洛河阳之事,并暗中命洗天墟属下‘天晓堂’的弟子立刻派出侦骑,打探那所谓的高鸿与潜虬两位圣人。当下两人收拾行装,轻装简行,一人一马,另外只带了慕容一三个兄弟随行,辞别了河阳城城主,提马北上,其余并不带一个护卫,与何韵儿结伴缓辔而行,慕容元真专意为她挑了匹温顺的白马,少女一路上高兴地看东看西,她从来没有如此自由地纵横天地之间过。

慕容元真边执缰夹马而行,一面抱怨地道:“韵儿,你太偏心了,对那匹骏马又亲又抱的,到现在都没见你亲我一回。”

何韵儿被他说得不由娇靥泛红,有些意外地瞪了他一眼,怯怯地望身后的慕容三兄弟,那三个只装瞎作聋,若无其事地转望其他。但饶是如此,少女却更羞愧,急忙扬鞭策马赶快逃跑,慕容元真远远跟在后面喊着要亲她,加力猛追,一直向北奔驰而去……

※※※

却说那和尚到士郑慧娘,当日辞别了慕容元真,怀着一肚子的雄心大志,向北而行,这一日正好到了一座镇外,忽然听见有人在树林中打群架,一时间好奇顿炽,偷偷地躲在树丛后观赏,抬头一看,但见林中昏天黑地,打斗的两伙人各有六、七个,一方穿着白衣、提长剑,边打边紧紧护着一辆酒车,上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美酒,懂酒的看上一眼,便能认出其中有颐酒、秦州春酒、江南女酒、胡椒酒、白醪酒,都是江南和中原的上好名酒,其余的还有些蜀中的名茶,看这群白衣剑客一身风尘,这批货物显然是不远千里从中原运来,如今天下大乱,百业凋敝,这些货物得来不易,就显得尤其珍贵了。

另一方穿的都是黑衣、黑披风,除了为首之人,手中的兵器都是铁钺,很是凶悍。这群人似乎志在货物,一个劲地涌身急攻猛扑,其中唯一一个兵器是铁剑的中年人,显然是一群黑衣人的首领,浑身精瘦,面目削奇,穿着一身赫袍,这时正霍霍挥剑,紧紧逼住那白衣剑客的领头少年,暴声冷笑道:“我已经给过你们滚开的机会,但你却选择了死,我也只好成全你了……”一言未毕,其手中铁剑挟着青朦朦的寒光,电舞星驰,急攻不止,大有一剑结果少年之意。但这少年岂是好惹,闻言先已大怒,手中长剑一阵以快打快,抢夺先机,口中骂道:“无耻匪类,只会些抢劫的勾当,你的父母生此逆子,即便死于泉下,也定然羞见于人,惭而为鬼,今日你还不知在抢何人的东西,正是该死!”

黑衣首领被一个黄毛小子如此辱骂,早已勃然大怒,口中气喝,眸现杀机地道:“小子你敢出口不逊,老子管你是天王大老爷还是阎罗王,反正你今日必死无疑,我告诉你也无妨。你爷爷我就是铁钺堡的二堡主刘傲今,近日我们‘齐眉剑’孙大堡主的公子被经过鸦儿镇的江湖人给害了,堡主有令,凡是经过鸦儿镇的江湖商贾,要么留下钱货,要么留下性命,今日本尊却要违例一回,既要你的货,更要将你的人头带回铁钺堡,悬挂到我堡内的壁坞之上。”

白衣少年剑眉陡耸,冷峭地道:“原来是铁钺堡的恶贼,‘齐眉剑’孙简的犬子死掉,只能怪他学艺不精,不足驰骋,关我们鸟事,他孙简要想作贼,何不光明正大地作,却还要编个借口,假借报仇,本公子最看不起这等伪君子,以我看,是那孙简自己杀了他的儿子,然后再公然抢劫也说不定……”

哪知这少年话犹未毕,早惹得那刘傲今双目火赤,本就消瘦的脸上一阵骇人的威棱,红着眼吼叫一声,神威倏凛,剑气环身,连连施出奇招辣手,狠辣已极。这段时间,双方手下也打的暗无天日,不知东南西北。旁边的和尚道士象看戏一样,跳出来愣愣地望着这群人。不久之前,这小子经过与慕容元真结拜,胆子似乎大受传染,如今见人大展身手,一时间四肢冲动,早忘记了自己是哪棵葱,哪棵蒜,跳出来就要拔刀相助,充一回草头大侠,一时有些激动而又不知所措地哺喃道:“打得好厉害!个个都猛得象大侠一样不怕死,不知道我要拔刀相助,要帮助哪一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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