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皝出了灵潮镇,一路东行出了镇子。
不过片刻,到了一片林子,他穿进林子,绕了一圈,一棵树上突然跳下三个手提长剑的年轻人,但见他们都是江湖人打扮,个个生得阔鼻方口,虎目剑眉,而且三人长得颇为相象,一看便知是同胞兄弟。好在三人衣着稍异,才可略略分辨,其中一个身着青衣,一个着黑衣,第三个则着银衣。他们三人见了燕皝纳头就拜,口称主上、三公子。
燕皝摆了摆手,道:“你们三个是接到那个和尚道士的信才来得么?”
那青衣剑客抱拳,道:“是的,但那人非问我们要什么‘土实丹’的解药不可,我看他拿着主上的玉佩,所以不敢轻率,只推说不知,他就很快跑掉了。”
燕皝摆了摆手,道:“这些琐事不必再提,我让你们打听的事如何了?”
那黑衣人躬身道:“属下接到主上口谕,立刻传讯于‘洗天墟’的‘神晓堂’。天下还有没我们‘神晓堂’查不到的事,不到半天他们就传来消息,这次高句丽国有大批高手来到中土,我们慕容的大敌宗政辅也到了冀州,但未听说高句丽的第一大宗‘紫柳门’的高手前来。属下还打听到高句丽的世子也将来此,此刻正在途中。”
燕皝点了点头,谓那青衣人道:“慕容一,方才引出崔海的两人是你的计策?”
青衣人点了点头,道:“是的,属下命他们二人故意说了在镇西留宿,然后又让两个手下去引他们,这会儿他们定然被那两个高手引到了镇西关帝庙,耍得团团转呢。”
“做的好!”燕皝转向那黑衣人,道:“小二,这段时间京城有什么消息?”
黑衣人抱拳,道:“最近京城还是一样,大公子坐镇京都,无什大事。‘神策堂’的几位谋士智囊怕公子人单力薄,长使裴嶷特吩咐‘斩龙堂’又派来了三十名高手协助公子,并劝公子擅自珍重千金之体,尽早回京师绸缪大事。”
燕皝点了点头,道:“难得裴先生如此挂怀,但此行我既然到了冀州,就要取走宗政辅的人头,杀了高句丽国的世子。若是这点事也办不到,还谈什么王图霸业。至于‘神晓堂’,你们此去立刻吩咐他们一面查清慕容焉的所有的事,一面查红叶山庄的底细,随时候问。”慕容二闻言,躬身应命。
燕皝从怀中取出一件薄如蝉翼的软甲,递于银衣的慕容三,道:“这件软甲名叫‘隔山蝉翼软甲’,乃是我父王昔年送给我的礼物,今日我要用它杀了宗政辅……”一言及此,他叹了口气,抚摸那软甲道:“只是可惜了这副宝甲……”
慕容一很奇怪地道:“主上,宗政辅修为极高,听说与‘紫柳门’的掌门魏武三相相差无几,这几年它的掌门不问政事,宗政辅是唯一能左右美川王的人,身旁定然有很多高手,属下怕……”
燕皝闻言不觉仰天一笑,摆了摆手道:“这个我自有妙计,小三拿此甲让一个死士穿着它去行刺宗政辅,嘱咐他不成功便成仁!”
慕容三接过软甲,心中大是不解。凭区区一个死士,就算穿着这件软甲,又如何能伤得了宗政辅。他心中虽然疑问,但却不敢多问,他素知慕容元真料事如神,这样做定然有他的道理,遂恭身应命。当下燕皝挥了挥手,三人应命而起,各自振衣飘没入了幽夜之中。
三人走后,燕皝正待回程,黑夜之中突见林外一道人影,如鬼魅般一闪而逝,向东疾掠。此人身法极速,但背上似乎还背着一个白衣人。燕皝一看,心中突然骇然一跳,那素白色的衣服使他立刻想到了崔韵儿,她就穿的就是这种衣服。
一念及此,他蒙好面罩,急忙随着那道人影跟了过去,那人影闪得很快,燕皝生怕追丢了此人,但亦怕惊动了他,用尽了平生之力方能随与身后。那人行了约半炷香的光景,到了东边小山之下。他寻了一处山洞,晃亮火折点燃了堆火,将那背上的人放到一块石上。
燕皝躲在一块大石之后,借着火光一看,那人原来带了副面具,这面具乃是个瞪着眼睛的庄严老者,绘得神采飞扬,若有灵魂。所以看不清起面目,但从外表看,此人身高八尺,身材适中,看他的手强健有力,料想此人当是个年纪不老的人。而石上那个白衣人,不是别人正是崔韵儿。如今她昏昏迷迷,横陈石上似已睡去,想来不是被点了睡穴,就是被此人的那副形状给吓昏过去了。
那人阴阴冷笑一声,目光在那崔韵儿身上来来回回游动了好几遍,突然炽焰熊熊而起。象是一头难以自控的野兽一般,缓缓走向了她。这时,崔韵儿喘了口气,轻咳两声,倏然悠悠转醒,她突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啊地一声惊叫,想挣力起身,但怎么也动弹不得,眼看着那个带着面具的人一步步逼近,玉面惨淡,欲喊无力,惊恐万状地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快走开!”
她愈是叫得厉害,那人就愈是眼火愈盛,那副模样恨不得将崔韵儿完全地溶化掉才算罢休。崔韵儿体内一股自发的恐惧令她浑身直抖,但却依然起不了身。她吓得眼中流泪,突然哭泣地道:“我……我知道你是谁,你……你是燕皝,我只是跟着你,你就要害我吗?”
石后的燕皝闻言不禁大怒,自己无端被人冤枉,今日若是果真出了什么事,自己岂不永背采花大盗的恶名。一念及此,他俊目沉寒,正要上前一剑斩去那人的头颅,那人却突然停了下来,眼中的火焰竟骤然覆灭,突然弃了手中兵器,望着转身望着燕皝躲藏的大石上,跪下纳头便拜。
燕皝突然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发现了自己。但那人的举动马上又令他大吃一惊。但见他望着那块大石连拜三回,神色突然虔诚已极地道:“圣尊,弟子曹剑叶不知您老人家驾到,望乞恕罪,望乞恕罪!”
崔韵儿与燕皝都被他奇怪的举动吓了一跳,燕皝大感讶异,悄悄往这大石上瞧了一回,但却并无半点踪迹。那人突然摘下脸上的面具,顿时露出一张硬朗的脸膛。但见他年纪在四十来岁,棱角分明,颇有几分英气。他突然恭身侧立一旁,似乎有什么人在一步步地靠近他。他的举动却让崔韵儿机伶一颤,脸色大变,因为这曹剑叶目光移动的方向正向自己这边,也就是说,这个隐而不见的所谓‘圣尊’正在靠近自己。她魂飞魄散玉面无色,使劲地拿眼冲着曹剑叶的目光看去,但始终未看到半个人影,也未听到一丝的声音。
燕皝也是莫名其妙地一阵发冷,任他自诩才高八斗,智胜颜回,但遇到眼前这种看不见的事,也不由得暗暗惊心,丝毫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但本来有些不信,但那曹剑叶的目光是那么的真实,而且他没有必要自己一个人装神弄鬼。
曹剑叶的目光突然停到了崔韵儿身上,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恭敬而又温顺,象是被人问话,冲那崔韵儿的方向一抱拳,道:“回圣尊的话,这女子……弟子原来准备……”
哪知他话未说完,象是被人突然打断并训斥一顿,曹剑叶蓦然神色惊惶地跪了下去,连忙求道:“是,是,弟子知错了,既然圣尊喜欢她,弟子自然唯命是从。”
崔韵儿吓得妙目惊惶四看,哪知此时她期门穴似是突然被人点了一下,身上禁制顿时除去,身体顿时能再次动弹,但这下她的恐惧不但没有减去半分,更吓得浑身无力,使尽了力气方哆哆索索地缩倚石壁,眼睛瞪得大大的四处查看,却不敢挪动半步。
曹剑叶看她模样,突然脸现不阅地道:“你这女子,圣尊解了你的穴道你竟然连声谢也说,你太无礼了。”
燕皝与崔韵儿闻言都脸色泛灰,惊惶莫名地瞪大了眼睛,这时就连燕皝这等人物也脊梁直冒冷气,曹剑叶的目光突然从崔韵儿身上移开,似乎那人正在向外走,而又倏然停了下来。曹剑叶突然跪地连连道:“圣尊,你……你不喜欢她,都是弟子不对,你……你大发慈悲,饶弟子一回吧,饶弟子一回吧!”
他咚咚连磕还几个响头,额头都几乎磕破。他竟然毫不为意,继而脸色突然大喜,道:“圣尊,你……你原谅弟子了,那……什么,您还把她赐给我了,让我享受完了再吃了她……”他说到此,又是连连磕头称谢,同时他的目光突然又恢复了原来的那副兽光,想是一堆存有火星的干柴突然熊熊地燃烧起来,他又成了一头野兽,目光象一只大手,将崔韵儿再次抓住,死活动弹不得。这时的她先后被连续惊吓几次,精神几乎当场崩溃,妙目只是孤立无助地四下乱看,寄希有人能出手将自己救出生天。燕皝亦被他的话吓的心中一阵恶心,这人真是阴狠至极,他竟然要吃人。
这时,曹剑叶突然怔了一下,想是被人提醒了一回,突然警戒地将目光转向外面,遥空大声道:“阁下是什么人,还不给老子滚出来,敢耽误老子的大事,敢惊扰圣尊,我非杀了你不可!”
燕皝顿时被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发现了自己,正要从石后跃出,谁知离自己七、八丈处的一棵树后,突然兢兢颤颤地走出个和尚,燕皝一看,此人不是别人,却正是那个和尚道长郑慧娘。原来他被那谷应声骗得一直东行,走到这里却路消失了,前面出现了座小山,他还正奇怪怎么回事,当时谷应声明明说那人可能已到了几十里外,但这里离灵潮镇尚不足十里。
“莫非一定要翻过这座山才又有路么,嗯,一定是如此了!”
他这样想着,倏觉一阵疲惫不堪,加上天又黑了,心想与其夜里爬山被摔死,不如休息一晚明天一大早再爬过去,当下他就找了棵树倚着,不一会就睡去了,过了约一个时辰,突然被一阵凉风吹醒,正要马上去爬山,却看到了石上的一幕。他顿时吓得两股颤颤,浑身直打转,想走却丝毫挪不动步,这才被发现。但究竟是被曹剑叶发现,还是被那个看不见的圣尊发现的,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