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金世遗把昨晚与那七人交手的经过,特地为牟宗涛再说一遍,并且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牟宗涛听了,做声不得。
要知牟宗涛乃是一心一意跑到中原来寻访同门,希望能够复兴本派,重光门户的。却不料他的同门竟然投靠了朝廷,还与他所景仰的金大侠为敌。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
金世遗安慰他道:“说不定他们也是和你一样,从海外初到中原,对中原的局势太过隔膜,一时尚未分得清是非黑白,以致受了萨福鼎的笼络。如果你劝得他们及早回到正路来,这倒是功德无量呢。”
牟宗涛道:“但愿如此。我也是想找着他们再说。”
金世遗道:“如果他们执迷不悟,反颜相向,那时你岂不是自投罗网?此事还当三思而行。”
牟宗涛道:“我们扶桑一派,先祖订下的戒律,是决不许戕害同门的。我想他们纵然误入歧途,这同门之情,总该还有吧?”
仲长统摇了摇头,说道:“老叫化见事见得多了,一个人如果利禄薰心,恐怕六亲都不认呢,不管你是什么同门不同门?”
金世遗笑道:“仲帮主,你看人偏重于看他坏的一面,我少年之时也是如此的。其实坏到底的人固然不是没有,但更多的例子却是也有好的一面的。比如我的师父毒龙尊者就是如此。所以佛家说普渡众生,儒家说要与人为善,都是同一个意思在这点上,我们是同意‘人之初,性本善’的说法的。”
仲长统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老叫化没有读过什么书,但依我看来,‘人之初,性本善’的说法实是不能成立。人有各种各样的人,叫化子的儿子和做大官的儿子就决不一样,什么‘性善’‘性恶’根本就是糊涂的说法!”
金世遗听了,也觉有理,但却笑道:“那人性难道就不会改吗?例如吕四娘也是书香世家,她也不是你们丐帮的好朋友吗?这又该怎么说呢?”
仲长统道:“那是因为清廷抄了她的家,她不能够安安静静的在家里读书做才女了,这才迫上梁山,和我们这一类人交朋友的。”
金世遗最尊敬吕四娘,听了心中还是不服。不过仲长统说的也是事实,金世遗一时无言可对,只可说道:“即使没有她爹爹这宗案件,我相信吕四娘也决不会在家里当小姐,终必要成为一代女侠的。”
仲长统道:“或许如此,但总有它的原因。无论如何,我不相信一个人一生下来,就注定了是有某一种人性。”
公孙宏笑道:“你们似乎说的都很有理由,我却越听越糊涂了。还是回到正题来吧。”对这个问题,其实大家都没有好好想过,也弄不清楚谁是谁非,因此只好劝他们暂停争论。不过,听了他们双方的理由,对大家也都有点启发。
金世遗一笑说道:“不错,从牟先生的事情一扯扯到了什么性善性恶,再扯又扯到了吕四娘身上,这真是离题万丈了。牟先生,咱们刚才说到哪里?”
牟宗涛道:“仲帮主担心他们不顾同门之义,加害于我。”
金世遗道:“那你打算如何?”
牟宗涛道:“我还是打算去找他们,就只怕找他们不着。”
金世遗道:“他们若是上了萨福鼎的圈套,当了他的门客的话,你到京中,一定可以打听到他们的消息。”
金世遗想了一想,接着又道:“能够劝得他们回头固然最好,但仲帮主的担心也不是过虑,应该有个防备才对。这样吧,我和你一同上京。”
牟宗涛喜出望外,说道:“不敢劳烦金大侠。”
金世遗道:“我并不是单单为了你的事情,我二十年没有回过中原,正想借着上京之便,探访我的几位老朋友。到了京城,你可以用易容丹变化面貌,去找他们,以免给那两夫妇认出。一有什么消息就告诉我,我自会见机而行。”
有金世遗相伴,等于是身边多了一个可以保得万无一失的保镖,牟宗涛自是大喜过望。当下与金世遗约好了在北京相会的日期地点,便即告辞。
牟宗涛走后,金世遗问起二十年来武林的变化和抗清的情况,金逐流道:“好教爹爹得知,你的老朋友竺尚父已经做了西北义军的首领了。”江海天道:“还有小金川方面的义军首领萧志远也是一位好汉。不过,他是师父离开中原之后才出道的,你老人家恐怕还未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