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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部分(第2页)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那门扇已是再也禁不住热浪侵袭,咯咯咔咔地倒了下来,我闪身至窗边,躲在风口处,见门外走廊内一片火光,竟已经由五楼烧了上来,一根房梁呼拉拉地由顶上掉下,砸得木质地面一个大洞。

眼下我还有机会由窗口逃生,然而若我用了那绳子,柳惜薇和段慈生还的希望便愈发渺茫,而我若不用,只怕便会同他们一起葬身于火海之中。

呵……我等,死也要等。

我慢慢坐到地上,在这天崩地裂般的火的炼狱里反而意外地平静起来,眼睛盯在那裂缝处,直到它慢慢地被浓烟包围,什么也看不清。

我躺倒在地,将湿湿的袖子盖在脸上,恍惚间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于是露出眼睛向浓烟中望去,见火光里走过一个人来,满脸的焦虑取代了平日的无谓,黑色的眸子布着被火映得愈发明显的血丝,那袭紫檀色的衣衫已经被烧去了半幅衣摆,唯一与这落魄的形象不成一体的是眉间的坚定,坚定地相信着他要找的人绝不会死,他绝不会放弃。

我重新用袖子蒙住脸,轻轻地问了自己一声:你还想怎么样呢?

承诺·痛楚

我翻身坐起,眯着眼睛由浓烟中望去,见季燕然用湿布蒙了口鼻,正弯着腰亦向这边张望,一眼瞅见了我,眸子里闪过欣喜,飞快地向我走过来。我冲他摇手,示意他不要动,这里太过危险,我自己小心过去便是。他却只是不管不顾地往这边走,忽听得顶上咔咔地一阵巨响,但见屋顶房梁摇摇欲坠,我急得叫道:“别过来——快出去——”

然而为时已晚,那房梁没能再多等片刻,轰然一声落入了浓烟之中,整个世界仿佛就此停止了转动一般,一瞬间寂静得可怕,我看不到了季燕然的身影,看不到了他焦急的面孔,看不到了他欣喜的眼神。他……他怎么了……为什么不见了他……

我四肢并用地爬过去,在熏呛难忍的浓烟与肢离破碎的残梁中发了疯般地摸索,“季大人——季大人——你回答我——你在哪里——咳咳——大人——大人——”

终于摸到了他的一根胳膊,循着胳膊望到他的脸上,却见双眸紧阖,宛如沉睡。

“大人——醒——醒醒——”我颤抖着揭去他面上的湿巾,晃着他的身体,然而无论用多大的力气他也只是不肯睁眼醒来,我突然间有种至极的恐惧,仿佛末日将临。

咬着嘴唇,哆嗦着伸出手去慢慢地探向他的鼻下……没有了呼吸。

“……不……”我眼一黑瘫倒在他的身上。

……上天,您老还真是垂怜我……如今……如今皆大欢喜了……再没有人来烦我的心,再没有人来动摇我的意志了……我——我哪里是什么灵魂穿越,我明明就是个丧门星转世!一再地眼睁睁看着自己生命中……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这么在面前离去……

“大人……”我徒劳地晃着季燕然的身体,“大人……醒醒……燕然哥哥……不要睡……燕然哥哥……”

身下的人无动于衷,再也不会因“燕然哥哥”这四个字而在唇角勾起那宠溺的笑容。我望着他平静的面孔,伸手替他轻轻擦去脸颊上的灰,怆然地笑了一声,莫非真是应了我将那条绶带烧掉的谶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将我自己的烧去,化做飞灰也比现在守着一具体温尚存的尸体强。

不禁咬着牙道:“你这狗官……一声不吭就先一步走了,你——你真是个无赖!以为跑去死就可以摆脱一切?以为死了便可以不必偿还我?你——你给我醒过来!你这狗官!你这死狗——”我恨恨地捶他的胸膛,声音难以控制地凄厉起来:“你这家伙——你这狗官——你凭什么死得这么干脆?!我——我还没有报复够你!我还没有虐待够你!你给我回来——你不许逃——”

我发了疯地捶着他,浑身颤抖声嘶力竭,我恨不能直入黄泉将他揪回来,恨不能狠狠咬他的肉喝他的血,恨不能——恨不能——

“咳咳!”一声咳嗽突然由这男人的口中发出,我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他的脸,见他睁开眸子弯起个大大的笑容,哑着声音道:“灵歌轻些……捶得为兄很是疼痛呢……”

“你——”我一时气怔,爬起身便走。

“灵歌……”他好笑地唤住我,尽管知道我也走不到哪里去。“为兄……咳咳……方才确被那房梁掉下来时擦中了后颈,一时闭过气去……咳咳!方才被灵歌你一捶……咳咳!又缓了过来……”

“恭喜大人福大命大!”我冷声道。

季燕然好笑着坐起身,重新将湿巾围住口鼻,咳着道:“火是由楼下烧上来的,楼梯已经不能走了,灵歌你莫要乱动,还到窗边坐着去。”

知他说得没错,我转身猫着腰由他身边擦过走往窗边,经由柳惜薇与段慈掉下去的那道裂缝时蹲下来侧耳倾听,除了噼啪的火烧木头的声音外便再无它声。

季燕然看了眼被我抛入裂缝的绳子,似是明白了方才发生之事,轻声地道:“灵歌,救人亦需量力而行,你已做到了能做之事,后面的只能看各人的努力与造化了。”

我点点头,如今我们四人皆是自身难保,说不定最终还将同葬火窟,早死晚死倒也没什么分别。

待安全回至窗边后,季燕然便也低着身子跟着走过来坐到我的身边,笑道:“灵歌怕么?这火眼看便要烧过来了。”

“季大人不怕么?若就此死去,答应了令堂的那个承诺要如何兑现呢?”我抱着双膝闭上眼睛,结果一但注定,过程反而轻松了起来。

“灵歌想知道为兄答应家母的是个什么承诺么?”季燕然更是自在,双臂垫在脑后往墙上一靠,还翘起了二郎腿儿。

“不想。”我干脆地答道。

“……才怪。”他低声地笑,“其实也没有什么——家父同家母年轻时喜欢游山玩水,就连怀了为兄以后亦不肯闲着,那年家母怀胎十月,出外散心时马车正行于一处无人之地,突感腹中不适,却似要临盆的迹象,一时也没有稳婆帮忙接生,直慌得家父手足无措。眼看着家母呼吸困难命在旦夕,忽而有一对年轻夫妇正巧路过,那位夫人恰好懂得歧黄之术,当即施以妙手,令家母顺利生产且保住了性命。家母与那位夫人一见如故,感于救命之恩,故而当场与其结为金兰姐妹——为兄这名字还是拜那位夫人所赐。双方互留了住址,约定以后时常往来,为兄三岁时还去过那对夫妇的家中做客,只是现在已经完全没了印象。据家母说,最后一次与那对夫妇见面时,那位夫人已有了身孕,于是两人便笑言将来要做成亲家,倘若那位夫人生了女娃,长大后便许以为兄为妻,若生了男娃,便结为兄弟——彼此还交换了信物。然而自此之后那对夫妇却突然不见了踪迹,直到家母仙去之前仍是没有丝毫消息,家母临终再三嘱咐于为兄,言道:人无信而不立,既然与人盟约,必要坚守诚信,他可以毁约,我却不能失信。因此令为兄不得擅自成婚,若始终没有对方音讯,便须待到那夫妇的后代约摸过了二十一岁——因若果真生了女娃,满十八岁时应当便已嫁人或将要嫁人,至多也迟不过三年去,是以等她过了嫁人的年纪再延后三年,为兄便也可不必再等,自去成婚便是。如今……那夫妇二人的后代也该有二十岁了,再有一年……再有一年,为兄便可了结这承诺,成家娶妻了。”

季燕然边说边用黑溜溜的眼珠儿时不时地瞟着我,当然……当然,我也偶尔掀开条眼缝儿瞟向他。听他原原本本地打完报告,我只淡淡地问道:“难道令尊不知道这个约定么?为何还几次三番地给家父来信催逼大人你赶快成婚呢?”

“家父么……”季燕然表情古怪地挠了挠头,苦笑着道:“家父的性子……不大好说,他老人家哪里是着急着催我……他,他是在打趣他这个儿子呢。”

……打趣得好,急死这老处男算了。

“那么,大人您便平心静气地再等一年好了,总归您是男人,与女人不同,女人过了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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