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薇便道:“不知灵歌可收到了贺员外的请帖?”
“家兄收到了,倒也有灵歌的名字。惜薇也被邀请前去了么?”我问。
柳惜薇将头一点,道:“是家父受了邀请,因可以携带家眷,遂家父便想带我同去,而我本不欲前往,但一看那帖子上写了贺兰府,想必心颜夫妇亦在被邀之列,是以才来问你,说不定此去还可与心颜共话一宿,倘若错过这次相聚,只怕我们便再无这样的机会相处了。不知灵歌意下如何?”
提及田心颜我不由得一阵感慨,再听了柳惜薇的话,愈发觉得辛酸。平日莫说一宿了,只怕找她去聊上一个时辰都是很困难之事,虽说我与她感情并不亲厚,但同为女子,又怎不会为她的遭遇难过可惜呢!
正如柳惜薇所说,错过这一次相聚,只怕这辈子我们便再无机会尽情相处了,因此就算心中再不愿去凑那热闹,也须振作着精神上了。于是将头一点,道:“好,我们去罢!心颜若见了我们,定也会开心不已的。”
柳惜薇亦点头,又坐了片刻便告辞离去。将她送出府门后,我折回小楼径直进了岳清音的书房,见他又坐在那里看书,便只在门口处站了站,道:“哥哥,灵歌改变主意了,明儿灵歌想同哥哥一起去赴会,可成么?”
岳清音眼皮儿都不抬地道:“如此今晚便早些睡罢,明日白天养足精神,那赏菊宴是要闹上一通宵的。”
“是,哥哥。”转身回房,让绿水将明日晚上要穿的衣服替我找出来先备上。
绿水从衣柜里取了件鹅黄色的衣裙给我看,道:“小姐,这一件如何?同菊花一个颜色,看着也明朗。”
我摇头,道:“不好,压色了,届时往菊丛里一站,眼神儿不好的还道是贺员外家养了株巨大的怪菊出来呢!我不是有条霜色的裙子么,就那件罢。”
绿水被我的话逗得直笑,道:“小姐,霜色的看上去太过单薄,届时满院子里都是妆扮得艳丽妩媚的官家小姐官家夫人,只您一个穿着这般朴素……只怕不大好。”
“怎会不大好?恰是好得很。”我笑,“大家的目光都被那些艳丽妩媚之人吸引了去,便不会有人注意我了,我倒乐得闲在。就霜色的那件罢。”
见我主意已定,绿水只好不再多言,只道:“小姐,看这两日天气不大好,昨儿晚上还起了浓雾,说不准明晚还是这般天气,不若多带件衣服披风御寒,可好?”
我点头,道:“待会儿你去嘱咐长乐,叫他给少爷也多备件披风,另外把手炉找出来,少爷手时常凉,晚上再喝些冷酒更是不好。”
绿水应着,道:“不若把小姐的手炉也备上罢?”
“好,你去罢。”我歪身靠在床栏上,思绪一时不知飞向了何处,直到靠得累了想要躺倒,一手无意中探向枕下,摸到了一样东西,这才恍然想起什么来,便唤外面的绿水:“先将手炉拿进来罢,我现在便用上一会儿。”
绿水将燃着的手炉拿进来,待她关门出去后我便起身将手炉放在床边地上,揭开盖子,吹旺炭火,由枕下将那东西取出,轻轻抖开,是一围白色织有云纹的绶带,配紫檀色的袍子正是合适。
然而这件本欲送人的东西只怕是再也送不出了,不若便让它就此消失,就像人偶尔会产生的某种莫明的情绪,如风般来去,不留痕迹。
轻轻拈着绶带的一端,另一端垂在炉火之上,一团乳黄的火焰悄无声息地燃起,一点一点将这条本就不该降生的牵绊啮噬殆尽。
次日下午申时三刻,同岳清音乘了马车前往贺府,贺府门外的巷子已经被各式的马车排满,可见今日必来了不少的贵客。
带着绿水和长乐,主仆四人跨入贺府大门,在门内负责迎接的除了贺员外本人之外还有几位年轻人,想必都是贺家的少爷们。长乐递上了名帖,见我们是岳明皎的家人,便由贺少爷之一上来引路,径直绕过前院正堂往后院行去。
由于天色尚未擦黑,是以甬路两侧树枝上挂的红色大灯笼并未燃起,令人吃惊的是这些树上的叶子竟还鲜绿如新,不由得细细看去,却发现原来这些叶子竟是手工做的假叶片,绿影幢幢间令人仿佛置身于初春。——不愧是员外爷的家,财大气粗。嗳嗳,说到这儿……咱家岳老哥怎么那么死心眼儿呢?若是娶了那贺三小姐,岂不是可以一辈子做雄米虫?!连带着咱也能沾沾光嘛。
忍不住偏脸望了望身旁的岳清音,见他今日穿的仍是我给他买的那件水色的袍子,腰间同样系的是我替他织的那条绶带,神情淡然自若,天生一副超尘脱俗的丰姿绝色。不由暗暗咂嘴,今儿不知又要有多少纯情少女要栽在这妖孽手上了,可叹、可叹,阿弥陀佛。
绕过重楼穿过叠院,这贺府大得简直无法想象。终于在穿过一道月洞门后到达了宴会的主场地——贺府的后花园。
我瞠目于眼前所见的情形,久久难以回神。但见满目是铺天盖地的金黄菊花,如同汪洋般几乎看不到尽头,不由得想起了那部著名的爆乳大片《满城尽带***》来,这场景与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便听得这位负责领路的贺少爷笑着道:“晚宴在敝府的陶然楼内进行,岳公子岳小姐是想先在此处赏菊呢,还是先前往陶然楼内喝茶呢?”
岳清音便道:“在下兄妹便先在此处赏菊罢,贺少爷请自去忙,过后敝兄妹自去陶然楼便是。”
贺少爷点头行礼离去。我便随着岳清音漫步于这花海之中,静静欣赏这难得一见的花事盛景。
正慢慢走着,忽见前面有两人立在花丛中说话,其中一个无意中向着这边瞟了一眼,忽地挑眉笑道:“岳贤弟!岳小姐!多日不见,近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