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歌!怎么了?怎么了?出了何事?”季燕然被我的样子惊到了,飞快地脱下外面罩的袍子将我裹住,而后把我抱在怀里,一手兜着我的后脑勺,一手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好让我慢慢地平静下来。
我不停地哆嗦着,方才那可怕的遭遇足以将我的头发吓得一下子全部掉光,我说不了话,只好颤抖着伸出手指向他身后的隧洞,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弯腰横着将我抱起,大步地走入隧洞,穿过通道回到虹馆内。所幸此刻时候已晚,宾客们基本上都在各自房内休息,走廊内没有半个人影。
季燕然抱着我推开我与岳清音房间的门,却见岳清音并未在屋内,他便伸腿将门关上,径直抱了我进得内间,轻轻放在床上抻开被子替我盖得严严实实,正要转身离去,被我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
“灵儿,乖,莫怕,为兄不走,为兄去替你倒杯热水来……”他低下头来轻轻地抚着我湿漉漉的头发,温柔地微笑道。
我摇摇头,将他扯得更紧,我……我现在最缺乏的就是安全感,我……我不能独自一人留在这房中,不能……一秒都不能……
季燕然望着我,眼神里满是心疼,偏身坐到床边,大掌包住我冰凉的手,轻声地道:“好!好!为兄不走,为兄就在这里陪着小灵儿,可好?”
我用力咬着嘴唇,拼命抑制喉间难以自控的伤兽般的呻吟,我害怕且愤怒,我委屈又痛苦。我恨自己的无能,竟连个禽兽不如的人都抵抗不过,我恨自己穿为了女儿身,竟在这样的地方都会遭受如此的屈辱,我恨自己脆弱到要依赖男人的地步,连他去倒杯水的时间都不敢独自一人待着……我恨,我恨,我好恨!
季燕然望着颤个不停的我,两道修眉紧紧地皱了起来,忍不住连被子带人将我抱住,牢牢地搂在怀里。
不知花去了多少时间,我终于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身体虽然还是无法停止轻微地颤抖,好歹已经可以不再低吟了。我仰起脸来望向季燕然,慢慢地伸出手轻轻按上他的眉心,好让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他微微地笑起来,轻声地道:“渴了么?要不要为兄去倒水?”
我摇摇头,虚软无力地推他的胸,他便将我放开,重新扶我躺下,替我掖好被子,低低地道:“灵儿睡一会儿可好?为兄在这里守着你,一步也不会离开。”
睡……我怎能睡得着?我不敢去回想方才发生的事,我浑身发冷不住打颤,蜷在被内缩成一团,直看得季燕然满目心疼,不住地用宽厚的大手揉搓我的手心,好让我的身体尽快热起来。
一时听得外间门响,开了又关上,顿了一顿后,里间门也被推开,见岳清音迈进来,看到眼前情景先是一怔,紧接着大步跨至床前,伸手抓过被季燕然握着的我的手,边把脉边沉声问向我道:“出了何事?”
我望着他,轻颤着挤出个难看的笑,嘴唇翕合着做出说“没事”的口型,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岳清音蓦地扭头盯住季燕然,冷着声音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她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季燕然眉头重又锁起,看了我一眼,沉声道:“为兄看灵歌需要好好睡一觉,清音你先替她看看。”
岳清音便未再多说,起身至外间取了金针回来,于烛火上烤了一烤,俯身下来在我的后脑勺上轻轻一扎,我便眼前一黑人事不知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自己再也不要醒来。然而我终于还是悠悠醒转,睁开眼时,两张无比熟悉的面孔正在床边望着我。岳清音与季燕然,一人坐在一把椅子上,仿佛一直都没有动过地方般,就这样静静地等着我醒来。
岳清音伸手由几案上端过杯子,探身微微将我扶起,杯子送至嘴边,我便努力地喝了几口,他又重新扶我躺回枕上。
“什么时辰了,哥哥?”我终于可以虚弱地发出声音来,嗓音沙哑地问道。
“卯时,天还未亮。”岳清音低声道。
我转而望向他身旁的季燕然,用力地牵起唇角,冲他笑笑,道:“让大人担心了……灵歌没事……睡了一觉,已经好了许多。大人快回房歇着去罢……”
季燕然凝眸望了我片刻,遂点头低声道:“也好。灵歌好生休息,待天亮后为兄再过来探望。”说着起身,冲岳清音打了招呼后便出得门去。
岳清音坐到床边望住我,伸手覆上我的额头,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将我纷乱的发丝梳向耳后,低声地道:“接着睡罢。”
“哥哥……还在生灵歌的气么……”我干涩地笑着问他。非凡txt*弥雨昍音
岳清音皱了眉瞪住我,轻声斥道:“傻丫头,满脑子胡思乱想!闭上眼!”
我依言闭上眼睛,仍轻声地道:“哥哥……是灵歌错了……这世界,到处都是无法预知的危险……哥哥是要保护灵歌的……爱之愈深方责之愈切,灵歌非旦不能体会哥哥的苦心,反而总是惹哥哥生气,着实不懂事得很……哥哥,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之人,我再不想瞒你任何事,以免……以免哪一天我会突然死去,这一腔的心事便也要跟着化为虚无、不能讲与你知了……哥哥,其实……其实我……我并非是真正的灵歌……”
正当我想将一切真相都说给他听的时候,忽然被一片温热掩住了双唇。我睁开眼睛,握住他覆于我唇上的修长的手指,挑起眉尖问向他道:“哥哥?”
“莫要说了,好生睡罢。”岳清音轻声道,抽出手去碰了碰我的脸颊。
我自是知道,即便我不说出真相,只怕他也早已心知肚明。只是我……通过今晚之事,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因各种原因而离开这世间,倘若方才被那常夏兮得了逞,我势必不能再苟活于世——不是为了自己的失身,我是现代人,对此还算看得开的,只是一旦经受了如此的屈辱,又要引得关心我的人跟着愤怒担忧,那时便成了我多活着一天,这些人便要跟着纠结一天了。与其如此,不若干脆了结自己,人死了便是一了百了,以他们的通透,至多是痛上一阵,不必再担忧一辈子了。
连在王爷的行宫都会有这样难以预料的事情发生,我不敢想像在以后的时间里还会有什么比这更难以承受之事降临在我的身上。我虽是穿越时空而来,到底也只是个普通人,我虽比这些古人多了几千年的认知,可那只是知识,而非人心,人心有多深多广,至今谁能彻底看穿?只要人心一日不能纯善,危险便一日不会消失。古来多少智士豪杰,哪个能真正地勘透人心、将自己置于不败之地?多少盖世英雄最终不是毁在了人心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