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地感觉到他暗暗长吁了口气,身体也不再那般紧绷,松开手,用袖子去擦脑门上的汗。我探手入怀掏出自己的帕子,才要递给他,却见他停下动作,用受宠若惊的眼神望着我。
唔……他好像是误会了,以为我要替他擦汗……我顿了一顿,遂轻轻将帕子贴上他的额头,替他吸去汗水。
段慈红着脸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倒让我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于是好歹替他擦了擦,正要收回手,却忽儿被他抬起手一把握住了我的手,直把我吓了一跳,睁大眼睛望向他,却见他的脸已经红得不成样子,也不敢看我,低着头一言不发。
想是这家伙情之所至一时冲动,如今后悔了想要放开又怕我多心,所以只好就这么握着我的手僵僵地待着。
既然……既然自己已经决定要同他交往了,那,那就应该表示出一些诚意来罢……所以我便任由他握了手,也低下头不出一声。
时间就这样在静默中一点一滴地流逝,段慈的手心里已经有了汗,许是觉得再这样握着我不大好,便终于慢慢放开了手,我轻轻缩回手来,将帕子收起,低声道:“茶有些凉了,灵歌唤丫头进来重新沏过。”
段慈只是点头,羞得说不出话来,我便起身叫青烟进来沏茶。待青烟关门出去后才又重新坐回椅上,段慈似也恢复了些平静,拿起第二只镯子低声道:“小姐……这一只……”
“这一只,三公子留着罢。”我道。
段慈有些不安地抬头望向我,道:“小姐……这是为、为何?”
因我那只被烫伤的手始终掩在宽大的袖内,是以段慈一直未曾看到,便也不说破,只是浅浅笑着道:“这对镯子,灵歌一只,三公子一只,不也挺好么?”
段慈反应了一下,脸又红了,点了点头,道:“好、好,听小姐的,这镯子小生便留着……”
又坐了一阵,段慈起身告辞,我便同他一起出得房来,慢慢步下小楼,沿着落光了叶儿的梧桐甬路往府门而行。走没两步,忽听他“哦”了一声,转头向我略带羞赧地低声道:“小生忘了件事情……前日收到贺员外的一封请帖,说是明日于其府中举办赏菊小宴,不知小姐和岳公子可也收到了帖子?”
我摇摇头,道:“前日灵歌与家兄并未在家中,想必送帖的人被吩咐过务必要交到家兄手上,因此来了见人未在便又拿了帖子去了,估摸着今日便能送来,又或许贺员外并未请我岳府中人也未为可知。”
段慈想了想,道:“小生认为应是前者的可能性大些,若贺员外当真请了小姐与岳公子,小生想问、问问小姐……小姐会、会去么?”
我望着他微红的脸,静静地道:“大约不会去罢,灵歌近几日有些疲累,不大想参加这样的聚会。”
段慈眼内有些失望之色,想必是因为他乃朝中官员,不能像我这般说不去就可随意找个借口不去,贺员外的面子是必须要给的,这便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的悲哀。
“既如此,小姐便在府中好好歇歇,切莫过于劳累,天气愈发冷起来,极容易伤寒,还是莫要外出得好。”段慈满含关心地道。
我冲他笑笑,点头道:“谢三公子关照,灵歌记住了。”
段慈望着我的笑,眉眼间又有些动情,许是因方才开过一回先例,这小子胆子渐大,低下头,红着脸轻轻地去牵我的手。一时间我既是好笑又想苦笑,这段三公子就如同一位对爱情充满了幻想与期待的纯情少男,有着情窦初开的羞涩,又有着好奇浪漫的欲望。他毕竟是个男人,脸皮儿再薄也总会是占据主动与冲动的一方。
任由他牵着手,慢慢地继续延着甬路前行,好在这个时节天气较冷,府中下人们没事儿时极少在院子里闲逛,我低了头悄悄儿地东张西望一阵,没有发现隐身的或潜水的,附近一片离线状态。
眼看便要至府门,段慈忽地停下脚步,我便也跟着停下,见他转身面向我,手却没有放开,红着脸犹豫着想要说些什么,便垂着眼皮儿等他。半晌方听得他嗫嚅着小声道:“小、小姐……小生、小生可不可以……提个请求?”
“三公子请讲。”我低头不看他,轻声道。
“小、小生、小生以后可不可以……称呼小姐的、小姐的芳名?”段慈结结巴巴地说道。
心里好笑地叹了一声,没有抬头,只轻声答道:“三公子若不嫌弃,直管唤‘灵歌’便是。”
“如、如此……小生谢过、谢过灵歌小姐……”段慈语声中满是欣喜。
我才待接话,忽听得不远处有人轻咳了一声,转头望去,见竟是岳清音回来了,负着手立在那里,目光望在别处。一时间慌得我和段慈如同被捉*在床的那什么什么,连忙松开了牵着的手,段慈的一张脸又红成了蕃茄,匆匆地向我告了辞,头也不敢回地向前走去,经由岳清音身旁时,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说了几句话,而后便出府门去了。
我转头往回走,小脚儿捯饬了还没几米远,便听岳清音在身后道:“灵歌,你同为兄来一下。”
我转身道了声:“是,哥哥。”便垂首立在原地等他走近。
岳清音并未在我面前停留,而是径直往小楼方向行去,我只好在他屁股后面跟着,近得楼前却不上楼,而是拐入一层最末一间房内,推门进屋,浓重的药味扑鼻而入,连连打了几个喷嚏,细细一打量,见三面墙壁皆是药柜,屋当中设有一榻一桌一椅一炉,竟是一间医室。
“哥哥,你果真在炼制独门秘药么?”我惊讶地原地转了个三百六十一度(嗯?),抬眼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