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青衣拉着她,来到木菀风所住的房间。
门口居然没有穹教的人把守。
百里青衣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宛转的嗓音:“请进。”
殷悟箫心里打了个突突。
房中只有木菀风一人。她见了百里青衣,也似乎并不惊讶,反而看到百里青衣身后的殷悟箫,愣了一愣。
“青衣公子,你确定我们今晚的谈话要让第三个人知道么?”木菀风端起茶碗,轻飘飘地瞥了百里青衣一眼。
殷悟箫苦笑,果然又是不该她知道的事情。她朝木菀风欠了欠身:“自然不该让第三个人知道,我马上出去。”
她的去势被百里青衣止住,于是一头撞上他胸口,砰的一声闷响。
百里青衣居然分毫不动
不疼,不疼,就是有点晕……她捧着脑袋,依稀听到百里青衣道:
“有她在这里,也许事情会更清楚。”
她于是在眩晕中轻轻蹙了眉,原本今夜青衣公子夜入她闺房的虚荣感瞬间荡然无存。
木菀风抬了抬眼皮,笑:“原来,你真是阮无忧的女儿。”
殷悟箫嘿然笑道:“木教主认识家母?”都说她娘交游满天下,四海皆兄弟,果然不假。
木菀风点点头:“青衣公子今夜来不是要询问妙手毒姝玉楠儿的事情么?怎么带了这个姓殷的丫头来?”
妙手毒姝玉楠儿?殷悟箫收起漫不经心的神情,吃惊地回望百里青衣:“你问她的事情做什么?”
“关于妙手毒姝玉楠儿,木教主不清楚的部分,殷大小姐可以予以补全。”百里青衣笑盈盈看着殷悟箫:“玉楠儿,正是殷大小姐的乳娘,不是么?”
殷悟箫噤声。
木菀风震惊地看着她,思忖良久,于是将玉楠儿那段往事娓娓道出。
二十余年前,玉楠儿和她木菀风并立穹教两大圣女,玉楠儿擅毒,木菀风擅武,两人却情同姐妹。
两人在如花的十八年华,读到一本穹教的禁册。这本禁册记载的是数代以前,一位教中圣女偷入中原的经历,撰写者就是那位圣女本人。那位圣女在中原遇到了一位英俊雄拔的少年,一见钟情,缘定三生。她们在漫长的习武生涯中被压抑的少女情思,在这本禁册下全数释放出来,于是她们瞒着重病的穹教教主木幻桃,私入中原。入中原之前,两人各自教中偷盗了一本穹教的圣典。
玉楠儿所偷的,便是教中的《圣毒经》。她用那《圣毒经》上的本事,在中原害了许多人,既有正派人士,也有邪派奸雄。
后来,穹教教主木幻桃去世,姜厉继位为教主,前往中原寻找两位圣女,却只找回了木菀风一位,而玉楠儿,就此自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你道玉楠儿为何不随我们回穹教?”木菀风眼波缓缓流转。
“为何?”
“因为,她就像那禁册中所写一样,在中原爱上了一个男人。”
“可是姜厉教主既然将你强行押回漠北,又如何会任由玉楠儿留在中原?”
木菀风倏地冷笑:“姜厉岂会任由她留在中原?是玉楠儿为了同那男人在一处,拼了一条性命,当着姜厉的面给自己下了‘求不得’之毒。”
百里青衣和殷悟箫皆是悚然一惊。
“可笑啊可笑,连命都没有了,还要男人有什么用?她就是太痴太蠢,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透。”
殷悟箫沉默了一阵,道:“可是玉楠儿中毒后,并没有死。”
木菀风笑:“她是用毒的天才,‘求不得’虽然暂时无药可解,但以她的手段,要长长久久的压制体内毒性,也不是难事。然而她竟没有同她那男人双宿双飞,反而成了你这丫头的奶娘,这倒是颇为奇怪。想来,她那男人,也不是什么好鸟。殷丫头,你告诉我,她是如何成了你的奶娘?”
殷悟箫看了一眼百里青衣,他是为了查什么案子呢,连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也要挖出来?难道就只是为了殷府的血案么?她可看不出,妙手毒姝和木菀风与殷府血案有什么牵扯。
百里青衣看似随和,实际却是个心机极重的人,谁也看不透他心中的计较。她想起漫思说过,当年余踪刀魔与秋山老人大战,无人能够化解,而百里青衣竟不动声色地找出了秋山老人失散多年的女儿,晓以大义。少女怀着对百里青衣的景仰爱慕之情,舍身阻止那场决战,终于成功化解两方仇怨。
然而混战之中,那少女被误伤心脉,医治无效,成为一个无心无念的植物人。
这事,虽然不是百里青衣的过失,却叫听故事的人十分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