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心血来潮,我抽出照片,照着背后的号码,给陆青繁拨去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是谁?”
嘶哑低沉的嗓音,一定是刚刚从睡梦中惊醒。
我屏着气息,听见他的呼吸声沿着电话线从黑暗的远方慢慢传到我耳边,我心中平静如湖水,竟没掀起一丝波澜。
对方似乎意识到什么,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裴即玉,是你吗?”
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默不作声,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大钟,十二点整,今天和明天的分割线,恰好用来告别。
“裴即玉,是你在那里吧!”他声音高起来,“裴即玉,你给我说话!裴即玉!”
我“咔嚓”一声扣上话筒。
彻底爽快。
任他一个人在那边歇斯底里,谁管。
一夜无梦,睡至天明。
睁开眼看看大钟,不过七点一刻,尚早。预备再躺回去睡个回笼觉,忽又忆起自己只剩半年光阴,不可如此虚掷年华。
于是翻身起床,将自己收拾完好,准备出门走走。
半只脚踏出门外,电话铃却叮铃铃想起来,本来不想接,但不知为何心中一动,返身回去,拿起了话筒。
“即玉,是我。”
是孟斯齐。
我在电话这边轻轻一笑,“呵,是你。”
“你今日是否有空,我想同你外出走走。”他邀请我。
“正合我意。”我立即答应他。
喝了一杯白水才下楼。
不过一会儿他已开着车赶来,一辆法国车,外形并不出众,胜在性能优良寿命长久。
大家都不喜欢短命鬼。
我钻进去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他探过身来为我绑好安全带。
“今日怎么得闲?”我侧头问他,“我以为医生全部卖身给医院,不榨干最后一滴油水决不罢休,他们竟会给你放假?”
他冲我勾起一弯嘴角,“大概因为我是卖艺不卖身的。”
我被他逗笑。
“你准备带我去哪里?”
“我要先带你去吃早饭。”他转过头对我说。
他带我去路边小摊去吃豆浆和油条。
“我都不知道你是这样小气的一个人。”我叼着一根油条对他取笑。
内心却实在感动。
十六岁只身跑到英国去念书,洋人做饭何等难吃,一钵汤黯淡颜色看不出原料,顿顿食不下咽。
回来之后不久遇到何厉。他喜外国餐厅,和他最甜蜜时面对面坐在西餐馆里,手执刀叉优雅切一块牛排。
我有多久不曾在寒冷冬日喝一杯热腾腾豆浆,暖一暖逐渐冷掉的心。
“你该接触热闹俗辣的生活,多晒晒阳光,亲近生动鲜活的人,”他掏出手帕递给我擦手,“这样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你果然是个医生,句句不离本行。”我撇撇嘴。
吃完早饭,孟斯齐向我征求意见。
“可见你多没诚意,约人出来竟还未作计划。”我向他表示不满。
“我只是太心急,我怕稍一耽搁,你就会跑到别人那里去,所以才匆匆将你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