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把所有功课做会背全了,一般天都黑下来,哪儿都不能去了。
江老板将他写自己的名字,“你可知道江悒的悒怎么写吗?”
团子大手一挥,写下了“团子”二字。
江老板铁青了脸,“先生和同窗都唤你团子?”
团子声音弱下来,“其他小孩唤我团子,唯独先生叫我大名。”
“把你名字抄五十遍了,抄完拿给我看。”
铁面人把任务布下了,团子委委屈屈地站在了桌前,一个一个字地抄着这个“悒”字。写到了他手都软了,也只抄了二十余遍。
但是他又不敢不抄,比起娘,他更怕这个铁面人。
团子新学了诗,先生要求他们把诗背下来。团子在江老板面前,半日读不下来一句,磕磕巴巴,对着课本,也只念了一半。
江老板把下两句念了出来,“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团子听着,也不知道对与否,看着课本。
江老板教育他道,“字都认不全,还有心思玩?”
团子委实委屈,他比别的人,都晚上了两年私塾,跟不上,平日功课又多,吃不消。
“跟我念一遍,长恨春归……”
团子不做声。
江老板问他,“又发什么脾气了?”比起叶泾,这团子的性格更像他旧时的脾气。贪玩,好奇。不听劝,小顽劣。
但是比起他以前的顽劣,有时,团子更像他母亲那样的忧悒。
像是挥之不去的。
与生俱来。
不知是日后宿命的捉弄,还是这种后天的培养形成。
第74章番外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私塾里,先生一句,席上的学生也跟着念上一句,拖着未脱稚气的尾音。
先生再摇头晃脑一句,座上的学生念道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倏忽地,停到一个位置边上,手卷住的书本就敲到了一个失神的学生头上,那学生才跌跌撞撞地收回了视线,在一片哄堂笑声中回过头来。
先生看着那学生方才看的方向,只见有两个人,显然那名学生的注意是在紧跟着一个年迈的木匠后的小木工身上。
那两名木匠行色匆匆,等老先生看去,已经走得只剩下了半个身影。遥遥看去,像是一抹隐隐的飞鸿。
五年前的江浸,也在那课堂上。
朗朗书声中,亦有不少学生偏头去看那个新来的小木匠,只见那名小木匠神情敛合,总是低眉顺眼的,秾丽不自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