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事件之后,我还是时常在街头看见佟太太。虽然没有她的小狗作陪,她还是很积极地参加各种社交活动。直到过了一个月以后,我才能有机会和她再说话。
那天下午皇家动物保护协会的检查员霍先生对我说:“哈利先生,我想请你去看一只动物——一只被迫害的动物。”
“哦?什么动物?”
“一只狗。它很憔悴,很显然是被人遗弃的。”他把街巷名写给我,并要我在那儿与他碰面。
当我把车倒进河边的砖房巷口时,霍先生已经在那儿等着我了。他穿着一身黑制服,绷着张严肃的脸向我走来。
“就在这儿。”他领我走向一扇门。附近的路人好奇地围聚过来,我在人群中又瞥见了那张不可避免的脸孔——佟太太。
我们推开门,走进一个狭长的院子。我发现德禄镇最底层的居民都能享有巨大的生活空间。他们也许没有牲口也没有田地,可是他们利用院子种植蔬菜水果,甚至养些土鸡或自由活动的小猪崽。
然而,这家人的院子却是一片荒芜。当我打量着那一株枯死的苹果树时,一阵凄凉的寒风扫过我的心里。这是块被所有的生命抛弃的地方。
霍先生走到一间油漆剥落、木头腐朽的车库前,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扇生锈的铁门。由于车库没有窗子,所以我很难看清里面的情形。我慢慢地走进去,才发现里面全是废家具之类的东西,而靠近车库的底部,有一只狗静静地坐在那儿。
我并没有看清它的模样,直到走近以后才发现它是只大狗。它的脖子上拴了根链子,链子的另一端扣在墙上的铁环上。我见过很多瘦狗,可是这只狗使我想起解剖学里的插图。乍看上去,你会以为是只狗的骨架坐在那里。很显然,它被关在这儿已经很久了。
“看看它的背。”霍先生说。
爱管闲事的佟太太(2)
我弯下腰时,大吃了一惊。这屋里的恶臭味不单是由于那只狗拉了成堆的屎,而且它的后背约四分之一已经腐烂并且生蛆。
霍先生说:“它差不多一岁了,可是我猜想它从八个礼拜大时就被关在这儿。要不是巷子里有人听到它的哀鸣声的话,它永远不会被发现的。”
我不禁打了个冷颤,或许是由于那股恶臭,也或许是听到霍先生所说的——一只狗被关在漆黑的车库中达一年之久……我看着它那冷静的眼睛。有些狗在这种时候也许会疯狂地摇头摆尾,有些狗也许会迁怒到我们身上,用邪恶的眼神瞪着我们;可是它却像没有任何需求似的静坐着不动。
“霍先生,我想你是要追究这是谁的责任吧?”
他低声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追究的。很显然这是屋主的责任。我已经查过了,这屋主和他的老母亲住在外地,高兴的时候才来喂喂狗,不高兴就几天都不来。我想法院会罚他,而且判他终生不得养动物。”
“原来如此。”我拍拍狗的脑门,它立刻把前爪搭在我的手上。“如果你要我出庭作证的话,我很乐意帮忙。”
“谢谢你了。”霍先生踌躇了一下,“我想,你是不是可以解救它的不幸?”
我继续摸着狗想了半晌才开口说:“我们应该为它找一个家,不过这恐怕不太容易。能不能请你把门开大一点,我好看清楚些?”
室内光线增强后,我更仔细地打量着它。这条狗牙齿很健康,身材比例很好。我把听诊器靠在它的前胸,发现心跳声也很平稳。
我转过来对他说:“霍先生,它的心脏还很健康,只是我们该怎么处置它?”
这时,我又看见门口的人群中,有一对黑纽扣似的大眼珠。我继续说话,假装没看到佟太太。
“首先,这条狗得用特制的洗毛精洗刷一下。”
“洗毛精?”
“是啊。不仅如此,它还得好好吃些补药。”
“补药?”霍先生有点迷糊了。
“当然,”我故意说得很大声,“这才是它惟一的希望。问题是咱们上哪儿找这些东西……我是说它一定要靠补药才能撑得下去。”我叹了口气,然后站起来说,“否则,我只好给它打安息针了。”
佟太太终于忍不住冲了进来:“瞧!”她指着墙上两个潦草的字说,“‘莱力’,那一定是它的名字。”她对我笑笑,“莱力和莱克不是很像吗?”
“是啊,”我附和着说,“如果那真是它的名字的话,它和莱克的名字确实很像。”我很慎重地点点头。
她静站了一会儿才终于爆发出来。
“让我收容它好吗?我能医好它。求你,哈利先生,让我收养它。”
“这……我也不能做主。你得问检查员,只要他同意就成。”
霍先生疑惑地看看佟太太:“对不起,夫人,”他把我拉到一边。
“哈利先生,”他对着我的耳朵悄悄地说,“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但是我不能把一只奄奄一息的狗随便交给一位临时兴起的太太。这位太太并不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