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如无限生长的藤蔓,缠上了鸣寰与嵇清柏的半身,檀章在火海之外目眦欲裂,却因嵇清柏的灯芯护体,进不来半步。
嵇清柏并未感到灼火之痛,但神识却在渐渐涣散,他朝着檀章的方向伸出手去,指尖却在火中碎成了零星点点。
“师父。”
鸣寰的肉身在燃尽前,突然开口唤他,“你怎么能把我和他,都给忘了呢?”
嵇清柏醒来时只觉脑袋有些空,他看了一眼身下的草席,盘腿坐起了身。
绝顶峰一年四季山头都覆着白雪,从洞口望去,莹莹皑皑的一片。
嵇清柏看了一会儿,终于想了起来。
今日是他的出关之日,外头的人大概已经等了不少时候。
绝顶峰的月清派是当今天下有名的武修大派,他掌管着旗下的胧月堂,倒也被敬一声师尊。
嵇清柏并不痴迷修仙问道,突破飞升,这闭关也就是按部就班的事儿,他起身理了理袍子,念了个诀,洞口的禁制便解了。
“师父。”
长生在洞外等着,看到他璀然一笑,“恭喜师父突破玄境!”
嵇清柏迄今为止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自然对人很挂心,问道:“我闭关这些天,派内可有发生什么事?”
长生摇头:“大家都知师父这次突破至关重要,没人敢随意叨扰。”
嵇清柏点了点头,他虽说真的是不执着于当什么武修,但奈何自身资质就是个天才,整个月清派就他一人突破了玄境,所以哪怕堂内冷清,人丁稀少,也没人有胆子看轻这胧月堂。
至于他这唯一的徒弟,倒是资质平平,跟着他快二十载了,也就是个普通的习武之人。
嵇清柏并不介意徒弟资质平庸,长生自己也不怎么在乎,他在襁褓里便被嵇清柏收养,师父对他来说简直既当爹,又当妈,十万用心地将他拉扯大,养恩如山如海,无以为报。
“我不在这些天,你有没有好好练武?”
嵇清柏无所谓长生修道,但因他身体有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天生体弱得很,所以也会逼着他练武强身健体。
长生笑着点头:“师父吩咐的事儿,我怎么敢不做?这几个月下雪我都没生病。”
嵇清柏扫了眼他的脸,的确是气色不错,才放下心来,跟着徒弟一块儿下了山洞。
绝顶峰有十二洞,专门给武修闭关用的,月清派的正殿在半山腰,后头四方坐落着八大堂。
胧月堂离得稍远,再加最是冷清,一路从山顶下来人都没遇到几个。
占着嵇清柏天才师尊的名头,长生也是唯一不用每日去正殿请安干活的弟子,最早时候也有教徒不服,嵇清柏也没废话,挨个揍一顿就都闭了嘴。
教众对这位第一武修基本就两个评价。
冰山美人,胳膊肘朝内拐地快断了。
当然还有些更难听的说法。
按道理,一般自己师父在背后被人如此编排,当徒弟的肯定忍不下去,但长生就很想得通。
他从不与人打架,但他找嵇清柏告状。
于是告着告着,全派再没人敢来惹他们师徒俩。
谁都知道胧月堂师徒情深的很,酸蔫吧唧也没什么用,当然也有羡慕长生命好的,嵇清柏知道后却不这么觉得。
这孩子出生后没几日便给扔到绝顶峰的山脚下,他抱回来时就差点没命,好不容易娇养大了,根骨又弱得很,逢变天就病一场,有几次差点没救回来。
长生刚学会走路时,嵇清柏就常牵着小孩儿的手,怕他摔着磕着,哪怕都这般小心了,长生也不是没受过伤。
后来终于平安长大了一些,长生有一日回来说师兄师姐们都夸他命好,还看他掌心,给他算命。
嵇清柏听了想笑,境界都还没突破的一帮小屁孩儿,居然就想着要给人参命了。
长生却是信的很,那几日每天都盯着自己的掌纹,还硬要伸到嵇清柏面前,给师父看。
嵇清柏被他缠得没法,敷衍地看了一眼。
“师姐说我生命线特别长。”
长生洋洋得意地说,“一定命很好。”
嵇清柏难得也跟着笑了笑:“是是,要不然怎么叫长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