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油瓶的前方是一面半人高的铜镜,低矮的石桌像女子用的妆台,现在再看他的动作……是在为谁梳头么?
梳头?!
他拿惯了古刀的右手,现在正握着一把梳子。
我瞪大了眼睛盯着闷油瓶身前的位置,顺着他的手移动的轨迹,一个嘿嘿的影子越来越深,仿佛随意泼洒的墨迹,在我的视网膜上印出一个女人的侧影……
随着侧影越来越鲜活,连说话声都变得清晰起来,
“……那树,白花点枝头,极美的!心念着让鄣人瞧……不想,败了!”
那声音让我联想到「黑头发」的那句“你是谁?”可,看闷油瓶梳头的手势,又不像落在湿乎乎的头发上,屡屡青丝顺滑得一梳到底……
“可似鲁宫那棵?”闷油瓶说得很慢,他的脸上挂着我从未见过的神情。
“比不得比不得!满枝满枝的……还有,鄣人予我的那玉尊,本是一对的,给兮女碰碎了一只,落了单了!还有还有,栗子的崽子可像它了,也是泥土的颜色……”
如果换个环境,我会以为是两个阔别的亲人在叙旧。
现在……感觉真的是很奇妙!
在墓里会吹灯的不一定是守财鬼啊!一个人灵魂若是徘徊在世界上一定有他的执念。也许为了想清楚什么事,也许为了等什么人……只是千年过去了,他们等的人永远都不会出现,因为那些人和他们一样早就化作黄土了!
“鄣人……”女子一改轻松的口气。
“嗯?”
“你可恨我?你本是神……却为我所困!”
女子的话,突然想起稼禾的梦;想起二叔的话;想起入口的那面壁画……前几幅是女子与麒麟,女子就是眼前这位吧~如果我猜得没错她就是那个让闷油瓶谈之色变的「九婀」了!而那麒麟……便是张起灵。
后几副麒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轻男子,我和二叔一直看不懂的这一段,应该就是麒麟化作人型的解释么?
在见识过他的身手以后,听说他的名字叫「张起灵」,当时就臆想:这个家伙,不是神,就是鬼!
呵呵,原来麒麟啊……
难怪他能和棺材里的粽子说话;
难怪千年女祭司都要向他下跪;
难怪他的血会吓退虫群;
难怪他能从青铜门里来去自如;
难怪他对人世间的一切那么的不屑,只有面对大自然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旁人难以理解的虔诚和恭敬……
这也许就是闷油瓶不让我来的原因么?
心乱如麻,不由自主的加重了手指上的力量。
只听啪——地一声,那千年前的细竹子被我一使劲扯断了腐朽了的线头,竹条噼啪地落下,稀稀拉拉的散落在地上……
一晃眼,闷油瓶的身前的人型没了踪影。
铃——
是第一次听到的铃声……
紧接着一股子寒气扑面而来,我一惊想要往后躲已经来不及了,黑色的头发在我的面前飘散着,形成屏障挡住了我所有的视野……恐怖片里的镜头又一次变成了现实。
那狰狞的表情,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完全无法与刚才慢声细气的人儿联系在一起。破坏了这种重逢的场面的人,还真是死有余辜!
那双冰冷的双手握上了我的脖子……
“住手!他是齐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