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厄姆·博伊德俯身坐在绿色的沙发上,眼睛却并没有在看电视屏幕,而是在看旁边的一张古色古香的桌子,上面点缀着白色和金色的斑点,桌子下面放着一只盒子,里面有一件没有织完的毛衣,那是他迄今所知布琳编织的唯一一件衣服——是给她侄女织的,几年前又不织了,袖子已高高低低地织了六英寸。
安娜抬起头,放下她正在编织的东西。“我把这先放一会儿吧。”
女婿扬了扬眉毛。
她将蓝色的大号编织针放在一旁,拿起遥控器,把音量调低。格雷厄姆又一次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坚强的品质,这从她那卷曲的头发和打着粉底的脸上淡淡微笑中是看不出来的。
“你还是告诉我吧。我迟早也会要你告诉我的。”
见鬼,她在说什么呢?他朝一边望去,看着平面电视上正在播放的胡说八道。
安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是那个电话,对吧?那个从学校打来的电话?”
他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说了。“比我刚才说的要严重一点。”
“不出所料。”
他把约伊学校中心部导师的话复述了一遍——什么孩子逃学啦、造假啦、旷课啦,甚至还有去年秋天的停学啦等等。“他还另外打了几次架。我都不好意思向他的导师细问。”
这个,你说的是哪次?……
“啊,”安娜点点头,“我有感觉。”
“你感觉到了?”
她又拿起她的编织活。“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格雷厄姆耸耸肩,往后一靠。“本想找他谈谈。但还是让布琳来处理这件事吧。”
“你一直在为这事烦心,我看得出来。你在看杜鲁·卡瑞【注】的节目的时候一次都没有笑。”
【注】:美国著名喜剧演员、脱口秀主持人。
“如果这事发生过一次,那么以前就发生过。逃学?你说呢?”
“很有这个可能,带孩子我有经验。”安娜深有感触地说。布琳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一个做老师,一个卖电脑。都是快乐、善良、爱玩的人。很传统。布琳比她的哥哥、妹妹要更上进一些。
安娜·麦肯齐的神情此时就像换频道一样,换掉了标志性的贺曼频道【注】,平常如果需要的话她总是以这种神情示人。她说话的声调一变,就像是由白天变到了晚上,“我要说的是:你从来不管教他,格雷厄姆。”
【注】:美国著名电影频道。
“前面有了个凯斯,我从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做这,该怎么做那。”
“你不是凯斯。感谢上帝。不用担心。”
“布琳不让我管,或者是我接收到了这个信息,所以我也就从来也不强求。我不想挖她的墙角。他是她的儿子。”
“不仅如此,”安娜马上就提醒他,“他现在也是你的孩子。你已经背上了这个大包袱——这里面甚至还有一个难伺候的老太婆,这是你以前想都没想到的。”
他笑了一下。“不过我还是要小心为妙。约伊……你知道的,他爸妈离婚后,他痛苦了好长一段时间。”
“这事摊上谁会好受?这就是生活。但既然他摊上了,那你也不能就像一朵枯萎的紫罗兰一样缩手缩脚呀。”
“也许你是对的。”
“我就是对的。起身,去看看他。就现在,”她接着说,“也许这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布琳晚上去处理那个电话的事去了。你们两个正好有机会聊一聊。”
“我说什么呢?我是想说点什么的。真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