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也许有件事——我应该告诉你——”
“你不用讲,我知道。”
“你知道?”
艾顿法官把雪茄放在棋桌的边上,把眼镜换到右手继续甩。眼尖的人会注意到他的手微微颤抖着。
“安东尼欧·莫瑞里,”他说着,“西西里人,后归化为英国人——我忘了是什么时候的事。5年前,这个安东尼欧·莫瑞里出现在我的友人维斯法官的京斯顿巡回法庭上。”
两人一阵沉默。
“我不晓得,”莫瑞尔慢慢地说,“你从哪儿挖出这些旧闻。可是,如果你清楚这个案子,你应该知道我才是该提出告诉的人,我才是受害的一方,我才是受害人。”
“是的,的确。让我回想看看这件案子的来龙去脉,”艾顿法官撅起嘴唇。“我对这个案子感兴趣,是因为这个案子和史密斯与安杰勒尔案非常相似,只是,莫瑞尔先生,你比安杰勒尔要幸运些。
“这个安东尼欧·莫瑞里与一户有钱有势人家的女儿私下订了婚,双方论及婚嫁。女孩子曾经写了有些法官会视为伤风败俗的信给他。后来,女孩子的热情冷却。莫瑞里向女方暗示,若是她不守约定,不跟他结婚,他会把她写的信给她的父亲看。女孩乱了分寸,于是向莫瑞里开枪。女孩以谋杀未遂的罪名遭到起诉,但以无罪开释。”
“这全是谎言,”莫瑞尔半起身,咄咄逼人地冲着法官的脸说话。
“谎言?”艾顿法官重复了他的话,戴上眼镜。“那个女孩不是无罪开释?”
“你知道我的意思!”
“恐怕我不明白。”
“我并不想要那个女人,是她穷追不舍。我没法子。我对她没有意思,那个小笨蛋就想杀了我,她的家人捏造了这个故事好博取别人对她的同情。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我从没威胁过人,也从没有过这种念头,”他停了一下,意味深长地加上一句,“顺便跟你说,这一切康丝坦思都晓得。”
“我想也是。所以你不承认那场审判提出的证据是真实的?”
“不,我不承认,那都是间接证据。那是……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我?”
“没事,麻烦你继续讲。我已经听过这个故事,没关系,你继续讲。”
莫瑞尔把背往后靠,呼吸沉重缓慢。他用手顺了顺头发。先前摆在嘴里一角的口香糖,现在又嚼了起来。没胡碴的方正下巴以规律的节奏挪动着,让口香糖在嘴里吹泡出声。
“你以为你把我调查得一清二楚,是吧?”他质问。
“是的。”
“假如你弄错了呢?”
“我愿意冒这个险。莫瑞尔先生,这场会面已经进行得够久了,不用我明讲,我从来没这么吃瘪过。我只剩下一个问题,多少?”
“哦?”
“多少钱?”法官耐心地解释。“才能让你放我女儿一马,从此消失不见?”
房里的阴影越来越深,空气也转凉了起来。莫瑞尔脸上掠过一抹奇异的笑容,白健的牙齿露了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脱下不舒适的衣服,摆脱掉一个难演的角色。他往后坐回椅子,抖了抖肩膀。
“毕竟,”他笑着说,“生意归生意,对吧?”
艾顿法官闭上眼睛。
“是的。”
“可是我非常喜欢康丝坦思。所以你得给我个好价钱,非常好的价钱,”他让口香糖在嘴里吹泡出声。“你准备付多少?”
“这么说吧,”法官不动感情地说,“提出你的条件。你不能要求我估量你值多少,我想你也不是两先令半克朗就打发得走。”
“哎呀,你这么想就不对了。”莫瑞尔愉快地说。“幸好,问题不在我值多少,而是康丝坦思值多少。她是个好女孩,你知道的,如果父亲大人,您,低估康丝坦思的价值、贬低康丝坦思,那就太不应该了。是的,你必须准备为康丝坦思付出合理的价钱,加上一点利息补偿我受伤的心。那就——”他思考着,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游走,然后抬起了头——“5000镑?”
“别傻了。”
“她不值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