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使馆有聚会。”他说。
“我知道,我妈不想去。”
“也是,你们大概有亲人来家里住。”
“没有。”她说。
哈利看着桑沛为希丽达关上车门,然后绕过车子。
“好吧,你要的话,可以跟我一起搭出租车。”
哈利发现这句话听起来像什么样,感觉耳垂红了起来。他原本要说的是“你要去的话”。
她抬眼看他。那双眼睛是黑色的,他看不出来里面的意思。
“我不要。”她抬起脚往大使馆的车走去。
气氛低迷,大家话不多。彤亚·魏格邀请哈利参加聚会,现在两个人站在角落各自转弄着杯子。彤亚的第二杯马丁尼已经喝掉大半,哈利要的是水,拿到的却是又稠又甜的柳橙汁。
“你在国内有家人吗,哈利?”
“有一些。”哈利不确定突然换话题是什么意思。
“我也是,”她说,“父母,兄弟姊妹,几个叔叔阿姨,没有祖父母,就这样。你呢?”
“差不多。”
阿藕小姐捧着放饮料的托盘左弯右绕,经过他们身边。她穿着样式简单的传统泰服,侧边开一条长长的缝。他的视线跟着她,不难想象大使是如何禁不住诱惑。
房间另一头,有个男人站在大幅世界地图前面,两腿打开,前后摇晃。他的背直挺挺,肩膀宽大,银灰头发像哈利一样削成平头,眼皮松垂,下巴坚定,双手交握在背后,那股军人气味大老远就闻得到。
“那是谁?”
“伊瓦·骆肯,大使都叫他LM。”
“骆肯?怪了,不在奥斯陆给我的职员名单上,他做什么的?”
“好问题。”她吃吃笑起来,啜了一口酒。“对不起,哈利,我可以叫你哈利吗?我一定是有点醉了,这几天工作好多,睡好少。他去年来的,就在墨内斯来了以后。我就直说吧,他属于部里原地踏步那部分。”
“什么意思?”
“他的前途已经走到死胡同了。他从国防部某个职务转过来的,可是到了某个时候,他的名字后面就挂了太多‘可是’。”
“可是?”
“你没听过部里的人互相八卦的样子吗?‘他是个优秀的外交官,可是他喝酒;可是他太喜欢女色’之类的。‘可是’后面的话比前面的重要太多,会决定你在部里能爬多高,所以顶端才会有这么多假装圣人的庸才。”
“那他的‘可是’是什么,他又为什么在这里?”
“老实说,我不知道。他跟奥斯陆开会,偶尔写报告过去,但是我们不常看到他,我想他比较喜欢独来独往。隔三差五他就去越南、老挝、柬埔寨,带着他的帐篷、疟疾药丸,还有装满摄影装备的登山包,那种型的人你知道吧?”
“或许。他写哪一种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