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堂其实就是议事堂,平日里也都人来人往,在这里等候郑钧的传召。
如今大堂上还坐着几个等候传召的官员和办事大太监,所以他们似乎似乎也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阻止秋叶白哉这里为祖师爷祈福。
那领头的太监看着秋叶白施施然地坐在神武堂一角的凳子上,开始闭目喃喃有词,一副虔诚无比的模样,顿生无奈,想了半天,只等派人去香堂报告。
郑钧闻言,往香炉里插了一束香,漫不经心地道:“他愿意在神武堂上念经祈福就随他。”
一边伺候着香火的红衣大太监也冷笑一声:“咱家就看他能坚持到几时。”
秋叶白坐在那里,嘴里念念有词,施施然然的样子让周围几个等着召见的人都侧目。
本来看风部就被人看不起,前两天干出了蠢事被集体仗责,众人猜都猜到秋叶白此时必定是来求情的,但督公摆明不给求情的机会,所以这时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全是轻蔑、怀疑、讥讽,一道道如刺一般。
只是他们目光刺激的对象却只顾念念有词地闭目养神,一副神神在在的样子。
于是那些扎过去的‘目刺’全无着落,让等着看着秋叶白窘迫样子的几人愈发心气儿不爽,既然心气不爽就免不得发挥人性的恶处落井下石。
“哟,这秋大人临时抱佛脚,佛主也不理会了吧。”有那前厂办事的太监忍不住就阴阳怪气地奚落。
秋叶白看了他一眼,笑容温柔慈和:“阿弥陀佛。”
那太监一呆,如果秋叶白随便回个几句,他们随意抓个错处,说不定还能让秋叶白被惩处,再丢脸一回。
但‘阿弥陀佛’是个什么意思?
其他人看见那太监首战不利,平日里这群人虽然也有些勾心斗角的,这回竟都难得齐心,你一言我一语地讽刺了秋叶白起来。
秋叶白全部都回以悠悠的一声“阿弥陀佛”,让那几个人都发作不得,毕竟秋叶白明说了是为祖师爷念佛的,若是真的责罚秋叶白,说不得就要冲撞了督公。
再加上秋叶白每念一次佛语,听他们说话时,都用一种慈爱的、宽容的、温情脉脉的目光瞅着你,瞅得人浑身不自在的,干脆彻底歇了讽刺打击秋叶白的心思,心中嘀咕这姓秋的估计是受打击太大,有点癫了。
等到了午膳时分,这神武堂里的人除了秋叶白外,全部都一一被郑钧召见过之后,堂上就只剩下秋叶白一个人了。
里头伺候的太监们仿佛也都没有发现神武堂还有人一般,各自将午膳都送到主子们的手里,大热天连一杯茶都没有给秋叶白送去。
秋叶白也不恼,原本神武堂就有不少茶水备给等候的官员,她自己给自己倒水喝,再打开个她随身携带的包袱从里面掏出做得很精致又饱肚子的点心斯斯文文地吃了起来。
那包袱里食品的丰富程度,让那原本挡着她进门的太监目瞪口呆,原本他以为这位千总拿着个挺大的包袱是里面藏了重礼来打动督公的,却不想原来是这个用途。
这事儿他立刻让人回报到郑钧那里。
郑钧早就从香房的后门出去,回了神武堂的后厢用饭,听了这事嗤了一声:“这倒是个自在的。”
一直跟着他的红衣大太监冷笑:“是不知死活!”
时间一晃便到了下午,照旧会有人过来跟郑钧汇报事情,坐在神武堂排队候着宣召,那些人自然也看见了秋叶白,于是上午同样的戏码又发生了一次。
当然他们的明枪暗箭照旧被秋叶白奇葩的眼神和温存的语气给弄得也歇了菜。
看着日头西斜,最后一拨人马也离开了神武堂,秋叶白微微地松了一口气,今日这些和司礼监内部之人打交道的事儿,如果处理不好,多少会得罪人,让以后她行事不方便。
这一招应对的方式还是她从百里初身上学来的,只是百里初那双眼睛看得人要么毛骨悚然,要么燥热不已,她是没法子学的,不过如今剑走偏锋,效果甚佳。
晚膳时分,照旧来往送饭太监把秋叶白当空气,她也不着急,要吃的,包袱有,要喝的,堂上有。
就这么到了晚间歇息的时候,一干伺候的太监们都以为秋叶白赖了一日,总该回去了,谁成想秋叶白竟然丝毫没有离去的打算,从包袱里掏出了一些布和食指粗细铁线圈一样的东西,在神武堂上摆弄了一番。
执夜太监们凑在远处看热闹,发现过了一会,堂上空地中出现了一个帐篷!
秋叶白施施然地钻帐篷里去了!
此事当然是要立刻回禀,那红衣太监大恼,坐在郑钧旁边阴沉着脸:“他分明是要在神武堂上过夜,岂有此理,简直是不成体统!”
郑钧倒是没说什么,起身便令小太监带路:“带本座去看看,陈贺,你也与我一同去罢。”
陈贺是那红衣大太监的名字,也是仅居于郑钧之下的秉笔大太监,发落了看风部的人也是他,自然看不得秋叶白那副样子,觉得此人是来给他找茬的,便起身跟着郑钧就去了。
陈贺心里琢磨着定要让秋叶白好好地吃个大苦头,最好是把那小子也扔进刑堂去。
果然,到了神武堂不远处,就看见一个帐篷突兀地被安放在那些紫檀八仙椅中间,里面隐约地透出一个坐着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