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白芦仍然没有停下来,越过一片茂密的灌木矮树,宁非逐渐听见树丛另一边,还有乒乒乓乓的器物击打之声。
枝叶一分,眼前的景象陡然变了,这里是比起周围都要凹下去的一片低洼,大约两个篮球场大小,三十多人在里面手持竹刀对木桩持续砍劈。苏希洵正站在那群人的中央,他身边跪着的是……如果没看错,那的确是阿刚。
苏希洵听到了声音,抬头向林间看去,恰看到白芦像拎小鸡一样拎着宁非穿林而出,落下地来。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跳,听到白芦说道:“二当家,请把他交给我吧。”
苏希洵低头去看那个阿刚,这孩子一大早的就跑下来向他认错,还要立即加入墨字部的训练当中,他正头疼中,白芦来的时机正好。
“你来得正好,把他拎回去吧。罚他十日内用左手抄两编金刚经出来,没写好别来见我。”
白芦在被挑出去驻防竹楼周围之前,也是墨字部的一员,周围人都是认得他的,至于阿刚,因为白芦的缘故也都很是熟识。听到苏希洵如此吩咐,都是暗中咋舌,阿刚性子跳脱,抄写是他最痛苦的事情,何况还是要用左手。不过他右边肩背伤了,苏希洵叫他用左手也挑不出毛病。
阿刚“啊”的一声正要辩驳,苏希洵自言自语道:“两遍似乎少了些,这令不行禁不止的代价也太少了。”吓得阿刚又不敢说话了。
宁非眼睁睁看着白芦将阿刚拎小鸡一般地拎走,并且那孩子可怜巴巴地死死盯着苏希洵一声都不敢吭,直到没入林里不见影了,始终没有得到苏希洵的赦免。
她百无聊赖地站在苏希洵的身边,表面上看上去像是在注意观察众人的训练,实际上心里有一根弦绷在了苏希洵身上,生怕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爆出惊人言论。
幸好光天化日下的苏希洵很是正常,他目送白芦拎走阿刚,一边说道:“怎么下来了?”
宁非赶紧答道:“早上醒了睡不着,出来走走。”
“吃东西了没有?”
“还没,”宁非闻到一丝危险气息,赶紧极限道,“我就出来走走,现在走完了,马上回去的。”
苏希洵抬头往山顶上看,宁非随他的视线看上去。越过枝叶浓密的树冠,山顶遥遥地矗立着。白芦刚才拎人下来时,她明明没觉得有多远,抬头一看,发现原来居然已经到了半山腰,顿时噤口不言。
苏希洵收回视线,继而向四周淡淡地一扫,那些明目张胆看的、遮遮掩掩偷看的,全部老老实实收心专心致志砍劈面前的木桩,生怕不够认真被人抓了包。
苏希洵摇了摇头,这群小崽子们还挺有眼力见的,越发不给他惩罚的机会了。他笑着看向宁非,宁非被他那目光惊得一跳,紧接着就看着他牵起自己的手。
他是微弯下身去找她的手,那动作并不快,似乎在给她机会拒绝。宁非噎在那里不敢动,生怕稍微动弹就被周围人注意到了此间正在发生的暧昧。不管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稍微一晃神的功夫,就被苏希洵牵着手走向练场旁边。
宁非在这方面的脸皮比苏希洵显然薄得多了,苏希洵今日穿的是练装短打,袖口收得很小,根本不能遮好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她眼角余光雷达似的侦测周围众人是否看见了。十分邪门的是,那群人明明专心致志地对付面前的木桩,可是十有七八居然露出心知肚明一般的暧昧表情。
宁非扯了扯自己的手,想要挣脱开来又不敢太用力,苏希洵那只大手却变得跟螃蟹钳子似的,她的举动如同螳臂挡车般不自量力。
宁非凑到他耳旁把声音压得极低:“光天化日的。”
苏希洵奇怪地看她一眼,不置可否。
宁非比他沉不住气,说道:“不太要脸吧,我们这样。”
苏希洵看了一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理所当然似的答道:“你放心,我在这里,他们不敢乱嚼舌根。”
宁非无语,这不是问题所在,他们不敢当你的面嚼舌根,可是敢于在我面前嚼舌根啊。
苏希洵继续说道:“他们敢当面调笑你,是你威信不够,改天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就好了。”
“……听起来,你好像很习惯于公报私仇?”
“公报私仇?这等龌龊事我从来不做。只是偶尔会利用职务之便提醒一下他们需要注意的细节而已。”
“……”
说话间,两人到了一丛老木旁边,几棵榕树和七叶莲纠缠在一块,树根突出了泥土,形成了十几条天然的屈曲长凳。苏希洵折了一张蕉叶垫在树根上让宁非坐下:“你先等等,过会儿早饭就过来了。在这里吃了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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