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妖女!”
“妖女该死,滚出东海,滚出陈塘关!”
“我不是妖女……”叶挽秋一边遏制着一个想用柴斧朝她劈过来的青年,一边大喊,脆弱的反驳很快就被淹没进周围的谩骂声,还有已经被污染的浓郁辛辣人类气味里。
雨水爬满她的脸孔,淋湿她的眼睛。视线模糊着,耳边的声音却依旧刺耳,就像她幼时,因为嗅觉有异又不懂隐藏,被所有孩子唾弃和恐惧的场景。
那时她也是这样,一遍一遍地朝他们重复:“我不是妖怪。”
她不是妖怪,可她到底是什么呢?
小时候她还有母亲护着,会抱着她安慰她,告诉她:“你是妈妈最疼爱的宝贝。”
可是现在……
“我说了我不是妖女——!”叶挽秋几乎是朝他们吼出这句话,周身白光暴涨,光焰灼灼,将所有围拢在她周围的人都逼退开。
她用唐刀指着那些幸灾乐祸的海妖,眼眶湿红,纤细的身体因为极端的怒火而轻微颤抖着,嗓音嘶哑:“它们才是妖!它们才是等着毁掉你们所有人的妖!”
没有用。
她的话仿佛自动被周围的人忽略了,他们依旧围着她,极尽刻薄恶毒地咒骂着她,咒骂着哪吒。
大雨瓢泼着,混合着森林里水位暴涨的河水一起,助长了海潮泛滥的势头。那道挡在陈塘关外的晶石墙,就快要被海水一并吞没进去了。叶挽秋擦掉眼前的雨水,将雪焰飞旋着抛出去,削断一头即将越过屏障的海妖的软肢。
哪吒从云端跳下来,金环凌空划开一道锋利光芒,将整个水面上所有冒头的海妖都割断咽喉,尔后又纤尘不染地回到他手里。叶挽秋透过雨水看着他,虽然对方一身雪衣已经破损得有些狼狈,可他的眼睛却依旧明亮冷彻,像冰块磨砺而出的刀刃,寒光逼人。
“还好么?”他问,眼神扫过叶挽秋身上。
“我没事。”
漫天黑云里的龙王也没好到哪儿去,巨大的身躯隐现在雨雾里,已然是伤痕累累,青血横流。他卧在云头,朝下怒视着晶石墙上的叶挽秋和哪吒,语气沉怒阴暗:“李哪吒,你若杀了我,就永远别想救回陈塘关和你的父母!若你杀不了我,我必定要取你性命来为我儿敖丙报仇!”
叶挽秋愤恨地盯着那条暗青色的龙:“你要真是亲爹,就该自己下去和他父子团圆。抓别人陪葬算什么本事,也不怕把你儿子气得半夜诈尸,死不瞑目地趴你床头!”
龙王咆哮着,甩尾放出无数青色闪电朝叶挽秋打去,目眦欲裂:“放肆!”
哪吒扬起混天绫搅散那些闪电,白净的脸上全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决绝冷傲:“放肆的是你!今日我便要砸了你的东海龙宫,让你永不敢再要人牲祭奉!”
“是吗?”龙王怒极反笑,阴森森地瞪着他,“你看看现在那些陈塘关凡人,他们可是自愿跳进我东海的,你能拉得住他们每一个吗?”
那些围困在陈塘关外的海水已经没有再继续逼近了,反而开始后退。那些失去常性的平民们却在不断追逐着那些海潮,像是要与那层晶石壁垒同归于尽,一个个弄得满脸鲜血,手骨上血肉模糊。
哪吒看着那些高喊着“护龙王,杀哪吒”的人群,眉眼低垂着,脸上全然一片冷漠,不露半点情绪。
可叶挽秋知道,他生气了,恨不得杀尽东海所有妖灵的冰冷愤怒。
“哪吒……”她轻轻开口叫一声对方,尝到那些染着腥气的雨水化开在嘴里的味道,让她有些想吐。
一个柔弱的身影倏然出现在城墙的最高点,手里拿着一把冷光湛然的剑。
是殷夫人。
她站在城墙顶,将剑横在颈间,手上脸上全是血水,眼里一层白膜,像看着陌生人那样看着哪吒,声音机械僵硬:“李哪吒,你向龙王认罪!”
城门下的人群也跟着一起大喊:“认罪!”
“向龙王认罪!”
“向龙王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