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这时,卢飞翔对傅顺安是满怀感激的。
沈维殚精竭虑了一天,终于忍不住问卢飞翔,牟典培是不是他杀的。他笑道:“沈叔,真不是我,我晚上在租的房子里,不信你可以问我室友。”
沈维的担忧并没有减弱,因为卢飞翔前不久才说过要替他复仇,现在牟典培就死了,凶手不是卢飞翔是谁?
但很快又传来新的消息,凶手疑似另一个“金无常”刘学林。沈维这才放下心来。
“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卢飞翔说,“你们找到沈叔,说要重启谭法滨案的调查,他控制不住高兴,但是他什么都不能说,我也在一旁提醒他不要说出线索。当时牟典培都死了,他一说出来,你们就会怀疑是他杀了牟典培。”
凌猎点头,“不过当我们查到百草枯,沈维再一次怀疑你?”
卢飞翔苦笑摇头,“沈叔已经不是怀疑了,你们来调查百草枯之后,他就已经确定下药的是我。”
“小卢,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沈维抓着卢飞翔的肩膀,脸上的皱纹浸满汗水,“牟典培带着百草枯来吃饭,你拿走百草枯,然后给他下药?那天我就觉得不对,一个普通的尼龙口袋怎么会被人拿走?你老在他面前转,是在找机会,是不是?”
卢飞翔无言以对,半天才开口,“沈叔,只要我们都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牟典培已经死了,不是被百草枯杀死的,是被人勒死的!”
沈维心痛难掩,“小卢,都怪我,我不该把你拉进来,毁了你的清白!”
卢飞翔蹲在他脚边,“沈叔,我还有什么清白?别人都说我退学活该时,是你给我一份工作。沈叔,你不欠我。”
沈维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他抱住卢飞翔,四十多岁的男人,竟是嚎啕大哭。
“沈叔说要关店一段时间,回丰安县去看看谭法滨。”卢飞翔说:“去年沈叔也关过店,我没多想,以为他只是去告诉谭法滨大仇得报。但现在想想,沈叔那时其实就准备好给我顶罪了。”
卢飞翔将脸埋进手臂,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他回到故乡,去跟他大哥告别,说将来可能没机会扫墓了——我猜,应该是这些话。”
凌猎问:“那天我们找你之后,你回店里处理的是什么?”
卢飞翔说:“我怕万一里面还有百草枯。但其实没有。”
凌猎又问:“那个录音笔呢?”
卢飞翔拿出来,“我后来藏起来了,沈叔没找到。你们拿去吧。”
凌猎立即让技侦拿去做鉴定。
“你不问我忏不忏悔吗?”卢飞翔突然说。
凌猎挑眉,“我又不是神父。我只需要口供、物证。”
“你真冷血。”卢飞翔笑着感叹,“但可能只有像你这样冷血的人,才能查清楚真相吧。太过感情用事的人,往往会忽略灯下黑。”
凌猎眼前浮现那个总是憨厚笑着的警察。卫之勇就是个感情很丰富的人,否则也不会救下他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孩,还在很多年里坚持找他,临死还惦记着他。
而卫之勇没有窥见十七年前的真相,或许真的是因为……太相信人性的善良。
凌猎深长地呼吸,说:“那你忏悔吗?”
卢飞翔愣了愣,旋即道:“给牟典培下毒吗?我不后悔,他确实该死,法律奈何不了他,那就由我来做。我后悔的是,我明明跟沈叔保证过,只要我们都不说,就没人会知道。但那天见到曾姝,听到她说我善良,像是突然唤起我的良知,那个下午,我不断想,对,我是个善良的人,我要勇于承认我做过的事。”
“沈叔太了解我,他看出我想做什么,所以先一步认罪。”卢飞翔哭了起来,“他才是真正善良的人,对仇人也不忍心下手,他觉得我还有光辉的未来,他自己怎么都无所谓……”
市局的不少刑警无法理解卢飞翔在发现沈维为自己顶罪时,沉默地任由沈维被拘留,以他和沈维的关系,他应该上演抢着认罪的戏码。
但凌猎居然很理解卢飞翔的选择——因为那是沈叔对他最后的要求,是沈叔的愿望,所以他想要遵守。
只是现在,在发现傅顺安和陈香里关系不一般时,在猜测复仇可能是一场针对沈维的阴谋时,卢飞翔终于无法继续沉默。
审问结束,卢飞翔被拘留。凌猎回到临时办公室时发现季沉蛟不在。他有些累,溜到季沉蛟桌子底下翻冰箱,拿出一盒冰淇淋,惬意地挖起来。
吃完冰淇淋,他看见冰箱有些空了,到市局门口搬了个小西瓜回来,拍拍西瓜,“投桃报李算什么,我这是投冰报瓜。”
做完这些,凌猎高速运转的脑子也算喘过一口气,这时,季沉蛟打来电话,“来技侦,卢飞翔交的录音有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加更。
第103章白事(17)
“这段录音是伪造的。”技侦队员严肃地说:“只是听的话,当然听不出来,但你们看这个图谱,从这里到这里,全是修改的痕迹。”
季沉蛟问:“可以用任何人的声音采集这么一段话,再用牟典培的声音铺上去替换?”
技侦队员点头,“现在脸都能换了,换声音很简单。而且换声音比换脸更不容易被识穿,卢飞翔相信这是牟典培说的话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