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也是有灵魂的。”灰蓝的眼眸直视少女,不紧不慢的语速沉淀着岁月的厚度,“她是个有智慧的生灵,要把她当成友伴,而不是一件工具。”感到他的托付,艾娜郑重点头:“我知道了。”
一路上,满腹问题的少年还是忍不住搭话:“塞亚,你知道那个山峰为什么会断吗?”
“那不是山峰吧。”塞亚立马抓住他的小辫子,面上半点不显,“啊,不过也可以叫‘圣峰’。时计领的空岛都有这样一座中轴,空岛世界以中轴为界点判别方向,中轴驱动空岛进行六天为一周的自转,构成一个静态的能量场;而日珥线使魔力之月运转,环绕空岛做为期四百天的公转,交互构成空岛之民的时钟概念:顺时针和逆时针。同时,日珥线会放射出环形的魔力场,与空岛本身的静电场摩擦产生强大的电位差,提供了空岛世界自然的生长力,这也是空岛法师的魔力来源。”
艾娜惊讶,这个情报对她太重要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贝尔夫人称她古魔法师,原来一般的空岛法师是以魔力之月为魔力,而看艾薇因的月亮,恐怕这种动力已经停止了。
果然塞亚道:“魔法,在古老的塞维拉奇人的认知中,是以运算把握精神本源,将力量引出的一个过程,力量的渠道,可以是天空、大地、日月星辰;在荒神一脉是秘仪的象征,一切都不可说;在崇拜自然的树母之国,魔法是被汲取的时光源泉;在韵歌者的耳中是永远可捕捉的旋律,一种病态又抽象的天赋;在死亡君主的领地,魔法只是能量的正负,亡者才能代表一个存在的意志;在遥远的机械帝国,魔法又是逻辑和数字的演算——对它的诠释非常多,不过时计领是伟大的白银女王的领地,她规定了我们施法的规则。”
“塞亚,你会魔法吗?”伊恩努力汲取着商人提供的知识,问道。塞亚坦言:“会,不过我和真正的能力者相比,不值一提。就我长年的经验,魔法是一种触及事物核心规律的技术,也就是感应天分高的天赋者才可以加以引导。”
金发少女的心怦怦跳,想起神秘人顺口溜出的“很高的天赋”,和他给予他们的能力,但是又不敢多问。
“对了,艾薇因之柱的倒塌和贝尔夫人家族的一段历史有关,没得到她的同意,我不能透露。”
两人也对此并不关心,伊恩随口道:“还有那么多领地啊,都是飘浮在空中?”黑发青年眯起眼笑了。
“或者说宇宙中更正确。”
“宇宙!?”艾娜和伊恩异口同声。塞亚的双眼望向不知名的虚空,好像在遥望另一个世界,眼中的光芒暗淡下来。
“孤悬于文明世界之外的荒芜之海,就是宇宙的本质。”
他低声加了一句:“而游移在海中的诸神,被我们称作荒神。”
坐在伊恩前面的艾娜用手肘暗示地顶了顶他,结束了这场越来越危险的对话。
但是荒神一词,深深印入她的脑海,不住地回忆起最深的噩梦中,永远不愿回想起来的轮廓。
当晚,他们来到了一个更像村庄的领地,穿过一座桥梁和裂谷,就是领主堡。低矮屋檐的石质房屋延伸分布在道路两侧多岩的山腹上,一些老人扛着成捆的木柴在山道上漫步,满脸胡须的男人牵着矮马,女人用石臼捣着坚硬的磨盘菇,少数孩童脱了鞋在潮湿的草叶上来回奔跑。除了这些活动和从烟囱中冒出的絮状烟雾外,整个小镇显得平静,或者说,死寂。
村子内外根本没有农田,伊恩早就怀疑这里的土地不能种植粮食,倒是一种叫星辰之泪的深蓝小花开满小路边,朵朵摇曳而美丽。艾娜突然觉得,正如塞亚身上飘忽而灿烂的气息。
暖风夹杂着草地的清香,撩动她金棕色的秀发和衣袍上的飘带。
外堡的院落里,侍女们把收集的干贝泡在盐水里,作为染色剂,有的用星辰之泪挤出汁来熏被褥衣物。艾娜知道,那味道就像浅淡的桂树,丝丝缕缕地渗入她的梦里。
晚饭后,塞亚跑得不见踪影,艾娜提防地问起,贝尔夫人像对自家调皮孩子那样满心纵容地笑起来:“那个男人就像风一样,大概跑去领地边缘看风景了。”
“塞亚是空岛商人,像他这样的人很多吗?”伊恩打听,他看出领主夫人是厚道人,不容易对人起疑心。
“不,不多。”贝尔夫人放下手里雕琢简陋的石叉,“至少我一生里,只见到他一位来帮助我们的商人。”
得知浴室有山泉水可以洗澡,艾娜开心不已,虽然她一心惦记着地球的事,但身上沾满了虫尸,都开始发臭变干,很不舒服,能泡个澡,生理上也放松许多。
在贝尔夫人安排的客房里,金发少女脱下灰扑扑的外袍,却忘了这里的城堡没有窗帘。
“哎呀呀。”远处断裂的雪峰上,商人赶紧捂住眼,他肩上的红猫无聊地用尾巴拍打他的脸颊,吐出清脆的少女嗓音:
“塞亚,你不会看不出那个小丫头想干什么吧。”
“嗯,我想再看看。”
黑发青年微微蹙起眉,无意识地抚摸左腕,一枚小小的金饰被红线串起,在他的袖里轻晃。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的空岛参考了《碟形世界》的设定。
☆、第三章放下
灰绿色的荆棘盘绕着蓝色礁岩堆砌的城堡,每伸展出一片宽大而坚韧的叶子,栖息的鸟群就惊飞一片。两个昼夜,在塞亚使用的炼金术催长下,终于,藤蔓爬满了领地的每个角落,而栖鸟也适应了这种植物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