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霄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托着一盏小灯,伴着轻轻摇摆的水潮走到船尾甲板,搁下油灯在身侧,靠坐下来,若不是一盏小灯荧荧一方,他几乎能在黑暗里与这条船融为一体。
天上的月已不知去了哪里,正是漆黑一片,怕是不久便要黎明。
祁霄一口一口喝着酒,柳叶青清香带甜,入口下喉时生出微微的苦涩却极为温和,并不浓烈刺激,反而有醇厚的回味,无怪能成川阳湖的一绝。
柳叶青温和,祁霄不自觉就多喝了些,一壶酒不多会儿就空了,天也亮了。
朝阳从东方攀山而上,清白的晨光覆着黑黝黝的山体与山雾融在一起,直到金红的云霞若飞凤展翼笼罩天地,才见朝阳像带着光火从山腹中腾跃而出。
祁霄闭上眼,感受日光带来的温度,驱散了夜间的寒气,也晒化了秦江上的水雾。
船工们一贯都起的早,天蒙蒙亮时祁霄就听见的声响,只是人还未到船尾来打扰他,他就懒得动了。
此刻天已大亮,酒也喝完了,是时候回船舱里去了。
祁霄站起来,托起小灯往回走,走近到舱门口才发觉里面竟站着个人。
“是我打扰到你了吗?”唐绫手里也提着灯,看来是天亮前就出来的。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之前听船工说秦江上的日出极美,便想瞧瞧,出来时发觉你在船尾坐着,怕打扰你便未敢出。”
唐绫抿了抿唇,“上次,我并没有取笑你的意思。”
祁霄听得明白,唐绫知道上次甲板上遇到,得知他晕船让他丢了颜面,所以祁霄避着他,他也不敢再贸然出现自讨没趣。
但祁霄更明白,若唐绫是真想给他留颜面、知道回避,一早就该掉头走人,船头看日出不行嘛?非得站在船舱门里等着他自己走过来。
祁霄喝了酒面色潮红,浑身散出一股子慵懒劲儿,方才日出很美,柳叶青也很好喝,他心情不错并不想与唐绫计较,于是轻轻嗯了一声,擦着身越过唐绫走入舱内。
“祁霄。”
唐绫将他喊住。
祁霄的脚步顿了一下,心里有些犹豫该不该停下,人却已经回了身,与唐绫面对面。
唐绫从腰间取下一只锦囊递到祁霄面前:“我让青岚做的糖丸,含在口中能提神醒脑,可以解晕船之症。”
祁霄或许是喝得有些多、有些醉了,平日里的嚣张和恶劣都不知忘去了哪里,伸手接过,抬眼露出笑来:“多谢。”
唐绫一时有些惊讶,他竟从祁霄脸上瞧出些温柔来。
“为何惊讶?这不是特意为我做的吗?我不该道谢吗?”祁霄笑着看唐绫,眼神有些迷离,口气仿佛就是往日里令人讨厌的祁霄,可唐绫却觉得不一样了。
“吃完了再让青岚做。”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