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能登一条腿竟被锯掉了。
“啊,身体好吧?”
“唉,身体嘛,还好。”
加仓井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能登高明瘸腿的样子。
“现在住哪儿?”
“在三鹰的下连雀租了个房子……”
“简易公寓吗?”
“一个铺八块草席的房间和一间厨房,所谓1DK(一室一厨)吧。”
当年初出茅庐时能登二十七八岁。时光流逝近二十年,现在也该是快五十岁的人了。他以前居住在中野,现住在三鹰,仅从离开都市中心的距离上,即可设想其落魄的情形。
“还在撰写稿件吗?”
“靠什么维持生计不知道,跟以前一样,离不开冷酒。”
当年能登就喜欢喝冷酒。加仓井还记得他喝冷酒的样子:将一升瓶装酒瓶里的酒倒入玻璃酒杯,然后支起胳膊肘细细品味,端正白皙的面容配上深蓝色的简便和服装束,与手持玻璃酒杯喝酒的神态构成一幅极其般配的风格图案。
“他变了吧?”
“已经二十年了啊。脸上多了皱纹,但目光依然炯炯有神,还那么瘦。话不多,似乎有点儿冷淡……”
“但老兄去探望,他会很高兴吧?”
“也没觉着怎么高兴,递给他装有慰问金的信封时,他也不过露出‘来干吗’的神态,看都不看一眼。”
“相反,现在这样的状态见到从前的编辑,想必会感到痛苦……”
“我也这么想,起初不打算去的。但听说截了肢,又觉着不能佯装不知……”
即便是现在已被忘却的作家……曾经约过稿,就不能没了礼数。可以说这是出版社的规矩。
“话说回来,怎么截了肢呢?”
“好像是交通事故骨折以后引起的骨髓炎……”
“因此就要截肢吗?”
“伤口不断地化脓,不采取措施的话,骨头接不上,疼痛也很剧烈。所以索性决定截肢……”
说是别人的事儿,可加仓井好像自己的腿被锯掉了似的疼痛。
“从什么部位?”
“好像是右腿膝盖下面一点的部位。”
“那,装配假肢了吧?”
“我去的时候好像拿了下来。穿着和服,泰然端坐,看不出来。”
加仓井的脑海里终于浮现出上了年龄却保持着孤高神态的能登来。
那不过是失去了单腿的半老男子,与寒碜无关,虽然白皙变成了优雅的白发,却更加增添了几分严峻而从容不迫的态度。
“那,那女人是怎么回事儿?”
加仓井总算想起了望月说的事情来。
“那是能登高明的女人。”
“太太吗?”
“不,不是太太,是情人吧,叫什么日诘圣子,好像还没结婚。”
“怪啊。”
“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好像已经同居四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