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了一杯茶,端给常淑菁,“沈夫人。”
常淑菁马上打断她,“叫我伯母。”接过茶,她轻闻了一下,“好香!”
耿信涤想着,常朗有个很美丽的母亲,而且还是一个很平易近人的母亲。但是她仍没有抱持任何幻想,指望常淑菁能够接纳沈常朗和她“同居”的事实。
常淑菁喝了一口茶,开始环视四周。“你把他照顾得很好,看来他离开家后的日子,过得很快乐。”
耿信涤不敢相信地抬起头。她在说什么?
“以前的朗朗太单纯了,我总是担心他会受人欺负。现在他成长了许多,我该谢谢你。”常淑菁放下茶杯,诚恳地说。
“伯母,你……不怪我?”她嗫嚅着说。
“哦,”常淑菁笑丁笑,“我该怪你什么?”
“是我让他离开家,也是我让他和家人间得不愉快……”她内疚的心中充满了罪恶感。忽然,她惊觉自己做了什么,她正在毁掉一个青年的大好前途!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朗朗他很执着,他爸爸也很固执,会有些争执是难免的,但我也说服他爸爸的。”常淑菁不是不讲哩的人。
“可是,可是……”沉重的罪恶感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常淑菁凝望着她迷茫的眼睛,轻柔地说:“请你让我的儿子幸福吧!”
她心中顿时一震。在这句情深意切的恳求中,她听出了太多的情感。她可以感受到常朗的母亲有多么爱他!
为了让儿子的情感圆满,她甚至毫无保留、毫无条件地,把同样的爱也给予了常朗所爱的人!还为她的存在,与常朗的父亲据理力争……
耿信涤一动不动地呆坐在渐渐暗下来的小房间里,内心却波涛汹涌。她默默地将眼睛闭上,仍然陷在常淑菁突然来访所带来的震撼中。
请你让我的儿子幸福吧!
她轻触自己的指尖,常朗的母亲刚刚握着她的手,用充满感情的口吻恳求她。她是那样郑重又信任地把常朗交给了她啊!
她不禁苦笑了一声。
沈常朗兴高采烈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在他心里,他最爱的家人和最爱的人,终于尽释前嫌坐在一起了,这对他来说,是件无比幸福的事。
但是在餐桌上流动着的,却是一阵不安的气氛。它游荡在耿信涤沉默的面容里,游荡在沈远征长久以来隐怒的心中,游荡在窗外阴沉的天色里。
只有沈常朗未曾发现。
“耿小姐,我有话要跟你说。”沈远征站起来,一示意耿信涤和他到书房。
“爸!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吧!”沈常朗紧张地也站了起来,下意识要拦阻。
“我想单独和她谈谈。”沈远征愍着气说。
他太不像话了!居然为了一个女孩,和他反目!
“妈——”沈常朗求助地转向常淑菁。
耿信涤默默地看着沈常朗,把他的急切、爱意尽收眼底。深吸了一口气,她幽然的眼眸移开,里面隐然露出一丝不可见的绝望。
她掩藏起心中的悲痛,站起来,“伯父,请。”
沈常朗只得紧张地看着他们消失在楼上的书房里——
一关上门,沈远征犀利的眼神不再掩饰。
“请坐,耿小姐。”他紧紧跑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长辈在场,不敢入座。”耿信涤垂下眼睛,谦卑地说。
“你可知我今天为什么要邀请你来?”沈远征开门见山地说。
审判来了!耿信涤敏感地接收到这样的讯号。她没有什么反应,依然低垂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