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游山玩水,就是坐下来静静对弈一局,都是不可多得的闲暇了。
“谢征。”
他忽然唤了声,望向窗外,出神地问,“倘若有那一天,你想去什么地方?”
去什么地方?
谢征认真思索一番,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着实知之甚少。
先不论兽谷与荒原,但就三座仙境,他常常辗转其中,往返于养心宫和问剑谷,除却这两处,虞渊和云仪,竟都不曾走出多远。
修为不高时,尚且还会接牌子下山,四处历练。
但那会儿心里沉沉压着许多事,怎会好好欣赏山川河海。
他想了挺久,最终却只说:“我也不知。”
又问:“你可有何想去的地方?”
“我?”
傅偏楼一愣,转回眼眸望向他。
谢征也望着他:“我自是与你一道的。”
“也是。”
傅偏楼想了想,回答说,“……我也不知道。”
“我以前,去过许多地方。”
他伏在窗边,微微探身,仰头去瞧天边舒卷的云絮,“天底下很大,清云峰上被关久了,后来就忍不住到处乱跑。”
前世那些记忆,如今他已想起七七八八。
过往的这时候,绝没有眼下如此平和宁静的午后。
柳长英、任务者、魔……甚至道门每一个修士,都不停地围拢过来,他所能喘息的地方越来越逼仄,见的最多的,是被占据了身体清醒后,听见的哀嚎惨叫,和看到烈焰疮痍。
分明还能维持自我的时日慢慢变短,却更加难熬。
他尝试过很多事,逐日、吞海,曾御器一路往东,直到精疲力竭地停在界水源头。
也曾阪依佛门,企图从信徒香火中窥得渡得苦海的办法。
他发疯似的追逐声色,祈求找到平静的答案。
也曾学着他那传闻中洒脱的白龙父亲,追逐对方的脚步,踏遍天下每一个角落。
可看得越多,他越觉得虚无。
见一次感到新鲜,见多了就索然无趣。
如这天与云,不管在哪里看都差不多。
可如今不同。
傅偏楼几近着迷地望着天与云,望着树与花,望着身侧的人。
忍不住想,倘若。
倘若当真有那一天,就好了。
“不知道去哪里也没关系,哪里都能去。”
他低声描绘道,“届时,我们就造一页竹筏,从送川出发,沿着界水顺流漂下,漂到哪儿算哪儿。天晴就躺在上边晒太阳,落雨就在岸边找个地方歇脚……”
说着,他面上浮现出一个微微天真的、安静的笑来。
像是得了糖的稚童,因想象的甜蜜而心满意足,眉梢眼角都开了花。
谢征不禁也笑:“那样很好。”
他俯身在傅偏楼唇角亲了亲,低低地、柔和地说:“便这么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