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双剑交击,紫竹怦然碎裂,只在地表留下平滑的一小截,鬼锋身上的白雾骤浓,一束电光自破心雪剑中幻化而出,划过虚空,锋芒直指盛年沉下的左肩。
小蛋一声惊呼,毕竟当日罗牛就是在这一式“雪影剑像”之下吃了暗亏,他自不愿盛年也重蹈覆辙。
好在盛年没有令他失望,石中剑一绕一转,脱出破心雪剑的纠缠,间不容发中,“吭”劈中剑像,紧跟着身子前侧,乘势将一招“吾身独往”力斩而下。
鬼锋身子后仰几与地平,脚尖一点那小半截残竹,“砰”地激射向石中剑斩落的路线前方。
“咔!”剑锋劈裂,残竹亦为之一顿,那道雪影剑像倏忽掠回,斜切盛年脖颈。
两人互有攻守,激斗二十余个照面,鬼锋已亮出了第三道雪影剑像,兀自奈何不了盛年丝毫。
盛年的石中剑大开大阖,在滚滚雪浪里忽隐忽现,他的招式大都直来直去,却迫得鬼锋每每要施展出各种精绝的变化,才能破解,一时形成僵峙。
忽然,鬼锋左袖袖口里依稀有亮光一闪,旋即奔涌出一蓬白蒙蒙的雪雾,在他头顶迅速化作一个身材庞大、手执重剑的厉魄,却是召唤出了他炼化在“冥寒精腕”内的雪魄剑魂。
战局遽然改变,雪魄剑魂如同鬼锋的分身,以那柄如冰似霜的重剑,承接下盛年大部分的重击,而三道雪影剑像,和鬼锋手中的破心雪剑,则全力主攻,将盛年的身躯紧紧包裹,渐渐占据上风。
小蛋的心在揪紧,看到盛年面色如常,又稍稍平静了些。
盛年的招式节奏受到鬼锋影响,逐渐加快,两个人的身影似已化作弧光,小蛋常常很难再分辨清楚究竟是谁在攻,谁在守。
“当!”雪魄剑魂又一次用重剑接下石中剑的轰击,盛年沉腕力压,将它迫在剑下,“噗——”地一张嘴,数十束晶莹雄浑的酒箭从他口中喷出,“劈啪”响声中,有半数击中了猝不及防的雪魄剑魂。
雪魄剑魂发出厉啸,浓雾般的身躯上被击出一个个小洞,“哧哧”蒸汽直冒,竟是禁受不住盛年以纯阳罡气灌住的箭力,伤处消融扩展,遍及全身。
鬼锋冷喝,催动三束雪影剑像,朝盛年发动起排山倒海的攻击波,破心雪剑中宫直进,劈向对方的面门,以襄助雪魄剑魂脱身。
盛年喷完酒箭,脸上的红光反而更亮,悠然抬剑横扫,“叮叮叮叮”梅花间竹地连响,荡开了鬼锋的雪剑和剑像。
鬼锋乘机收回雪魄剑魂,后撤数丈执剑调息,三道雪影剑像亦回旋在头顶上方。
盛年长长吁了一口浊气,适才为了破去雪魄剑魂,他不得已催动真元,用近二十年苦心自悟的“一气贯日月”神功,飙射酒箭,虽告得手,亦耗损颇多,一抬手,“呼”地将最后一坛酒凌空摄到,旁若无人般仰头痛饮,须臾吞完。
鬼锋并未乘此机会发动突袭,等到盛年喝完,他的神情也恢复了冰霜似的冷静,徐徐说道:“在下的雪魄剑魂已受重创,今日不可能再出手。”
盛年笑道:“鬼锋兄误会了,盛某与人过招,肚子里多装点好酒,打起来心中才踏实,倒不是专为了阁下的雪魄剑魂。”
鬼锋点点头,道:“能与盛兄一战,此行不虚,但对决终须分出个胜败输赢,请盛兄再赐教一二!”
他说话时,眸子里跃动起暗紫色的鬼焰,很快就像星火燎原传遍了浑身,从雪白的衣衫内涌动紫光,随着衣袂波纹般地起伏闪烁。
“盛兄小心了。”鬼锋继续说道,声音透出罕见的紧绷感,“在下的‘紫霜万诛诀’一旦御剑发动,你我两人的生死便操诸于上天之手,小弟亦无能为力。”
盛年掷过酒坛,缓缓将石中剑立起,泰然自若道:“恕盛某孤陋寡闻,鬼锋兄的御剑诀,莫非是融鬼仙门的‘通天慑地万魂诀’与北极冰天某个神秘门派的御剑奇术于一炉的独创绝学?”
鬼锋傲然道:“不错!恕我不能将师门背景透露给盛兄,但凭这式‘紫霜万诛诀’,一酬高谊!”
盛年一笑,先是看了看小蛋,见他已退到十丈外,才回头沉声道:“请!”双脚丁字步站定,袍袖鼓荡如风,灵台晋入浑然空明之境,将“翠微心法”提升至巅峰。
鬼锋头顶紫气冉冉缭绕,三柄雪影剑像重新摄入剑中,一蓬蓬妖艳森寒的波光从体内涌动膨胀,将他的身影再次吞噬。
风吹紫竹,婆娑起舞,沙沙吟唱,小蛋感到胸口压了块重铅。
做为这惊天动地一战的唯一见证人,他已不知不觉融入到了大战的每一次呼吸,每一回扭转,每一声心跳。
“怦、怦、怦!”小蛋目不转睛紧紧注视着盛年,听着如金鼓般锤响的心跳声,觉得自己的心已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掌心尽是冷汗,透湿。
“呼——”小蛋的眼帘里有某种光彩恍惚了一下,鬼锋周身的紫雾骤然凝结成霜,有若实质,在身剑合一的刹那,如乱云卷涌而起。
天地变成了一片深郁的紫色,甚至小蛋眼睛里的枯叶也染上了紫霜,在他一次心跳间,那幕天席地的紫霜迫面激荡,没顶般充斥了整个竹林。
“咄!”鬼锋一声低喝,紫霜中迸发出万道夺目剑光,像是乍然凸显的丛丛亮丽冰棱,向盛年狰厉激射。
“咄!”又一声更为雄浑豪壮的喝声响起,这次是盛年!
一团壮丽的青光,油然从他魁梧的身躯里喷薄而出,石中剑忽地消失在这团光澜中。
不,不是消失,而是与紫竹林水乳交融合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