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原等着了罗牛,相携进了盛年静修的堂屋。盛年闻声张眼,收了功诀笑道:“丁师弟,亏得你和小蛋及时赶到,不然昨夜之战后果难料。”
丁原在盛年对面落座,说道:“盛师兄,我本已托了雪儿前往翠霞山邀你前来,却不想你竟先一步到了卧灵山。有一桩事情,我正想要找你和阿牛商量。”
罗牛坐到丁原身边,困惑道:“到底什么事,需得你将我和盛师兄都邀到这里来?”
丁原舒展灵觉察看了一圈屋外动静,确定不会有人偷听到,才徐徐回答道:“我日前无意发现了老道士转世后的下落,你们猜他如今在哪里?”
盛年和罗牛齐齐一震,罗牛更是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失声道:“你找到师父了?”
丁原微笑道:“更确切的说,是我找到了淡晚,且至少有九成把握。”
盛年双目炯炯放光,沉声道:“他在哪里?”以他平素的涵养气度,说这四个字的时候,语音里竟也出现了一丝颤抖,自是心情极为震撼。
丁原朝屋外一指,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其实这个人我们都早已认得。”
盛年若有所悟,沉思不语。
罗牛已迫不及待道:“丁小哥,你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师父他老人家转世之身究竟在哪儿?”
丁原道:“就是小蛋!我携着他前来淡家村,为的便是求证此事。”
罗牛瞠目结舌道:“小蛋,怎么可能?”想着自己与他三年前就相识,可浑浑噩噩间全没想过,这个少年就是失踪多年的淡晚。
盛年长吁一口气,低低道:“为何我一直没有想到这点?”
实际上他当日对小蛋的身世曾起过疑窦,特意向常彦悟相询,却教对方一番谎话搪塞了过去。若是当日常彦悟便将实情相告,小蛋的秘密亦绝不会直到今天才被丁原揭出。
当下丁原将自己如何发现小蛋身世之谜的来龙去脉详尽说了,最后道:“虽然我还没有问过羽杉,但料来小蛋天性质朴,绝不会对我撒谎。”
罗牛兴奋难当,腾地站起身道:“我马上去找羽杉问个明白。”
盛年一贯持重,尽管内心的激奋之情殊不下于罗牛,但脸上仍保持着镇静神情。
他启口说道:“阿牛,你不必去找羽杉了,此事绝错不了。小蛋在紫竹轩作客时,大黑一反常态,终日守在他门前,表现得异常亲热。那是它天生的敏锐灵觉,已比我们早一步发觉了淡晚。”
蓦地窗外曾山问道:“你们为何突然说起了淡晚?”一推门,就进到堂屋里来。
丁原早已察觉曾山往这儿过来,心里也存着对他的更大疑惑,故而没有出声点破,让此老自个儿兴冲冲地撞了进来。
盛年将丁原的发现照实说了,曾山一拍大腿叫道:“我说这傻小子恁的了得,闹了半天敢情是老道士转世。你们想验明他的身分,压根不用去找罗丫头。我老人家这儿还有一个法子,管保万无一失。”
说到这里他故作神秘的一笑,压低嗓门道:“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秘密,当年淡一师侄在羽化飞升前,曾以莫大神通为淡晚开筑灵泉仙流,令他尚在襁褓之中,便拥有一身极上乘的玄门神功。
“我老人家只需摸一摸小蛋胸口背心,就能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失踪了十七年的小淡晚。”
盛年三人神情一震,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同时默默地点了点头。
罗牛眼圈一红,说道:“不会错了,是小蛋,一定就是小蛋……天幸,终于教咱们找回了恩师的转世之身,我、我……”语音渐渐哽噎,竟再也说不下去。
丁原按了按阿牛宽厚的肩膀,心中同样感慨莫名,千言万语亦不知从何说起。
屋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还是盛年首先回过神,问道:“师叔祖,您老人家这多年了无音讯,莫非是一直待在了古井下头?”
曾山翘起二郎腿,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唉,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了,不提了。还好找回了小淡晚,不然我老人家可真没脸再见你们兄弟三个,更对不起已然飞升仙界的淡一师侄。”
原来当时淡一真人曾经暗中托付曾山为小蛋护法,以免灵泉仙流岔气爆发时危及他的性命。于是乎曾山在卧灵山中暂住下来,悄悄看护小蛋,却连盛年等人也没透露。
可他老人家终究是个闷不住的性子,日子稍久便忍不住隔三差五地往外溜达,时不时地找些熟人故交打打秋风解解馋。
哪知一日半夜他乐呵呵从云幂宫石玑娘娘处作客回返,甫一走近淡家村,即察觉大事不妙。只见倾盆大雨里,村民尸横遍地,几无一活口,死状甚为凄惨离奇。
他大惊之下赶紧寻找淡晚踪迹,可翻遍整座淡家村,也没找着。曾山自不愿就此善罢甘休,当即开启天眼四下搜索,终教他发现到百年古井下的血海之谜。
也是他艺高人胆大,兼之找寻淡晚心切,毫不犹豫地孤身闯入血海,正撞上了在此蛰伏休养的万劫天君。
这老魔自潜龙渊一战后,被丁原等人险些打得万劫不复,又教玉牒金书封印魔窍,虽藉着血海侥幸逃脱,却也奄奄一息,昏睡过去。
他这一睡就是三年,才在日前将将苏醒,神智稍复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毫不客气地摄了淡家村数百男女老少的精魄,以补充魔元。
亏得小蛋有灵泉仙流庇护,又因万劫天君道行大幅减弱,方始幸免于难,为误入此间的常彦悟偶一良心发现,抱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