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冰衣蹙眉担忧道:“听这老魔的啸声,他的伤势已然复原。苏真和水仙子此刻应在万里之外,再帮不到咱们。”
话音未落楚望天的啸声一顿,化作“天唱魔音”汹涌澎湃迫面而来。
农冰衣紧张道:“老魔又开始发狂了,咱们该怎么办?”
卫惊蛰心知自己的伤势虽说已好了十之七八,可要凭借几式尚未完全领悟的“我意七诀”与楚望天正面交锋,即使有农冰衣从旁襄助也绝无胜机。
两人如若贸然出谷迎敌,就等于是白白送死。可待在这里一任楚老魔用天唱魔音狂轰乱炸,又无异于坐以待毙,着实有些进退维谷。
蓦地他心念一动,拉着农冰衣回到蒲团前盘腿坐下道:“农姑姑,你还记得我们被困在情冢石棺内的事么?”
农冰衣浅嗔薄怒道:“我当然记得,这要命的当口你提这做什么?”
卫惊蛰微微一笑,拽着农冰衣在自己对面落坐道:“那时为了给我疗伤,咱们在石棺中运用‘周而复始’心诀将彼此的真气连为一体,同心协力终度难关。今日我们不妨再来一次,和楚老魔的天唱魔音斗上一斗!”
农冰衣眼睛一亮,旋即忧心忡忡道:“就算咱们两个的功力合在一起,也远不是楚老魔的对手,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卫惊蛰坚定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天唱魔音极耗真元,楚老魔也未必能够持久,况且又有天穹神剑和惊魂令两大仙器庇护,总好过出谷和他蛮干。”
说着话楚望天的天唱魔音渐转强劲霸道,一记记似滚雷般在两人耳畔炸响,桌上的杯盏器皿禁不住轻轻跳动颤栗,连屋子都在吱呀作响。
卫惊蛰恍若不觉,存念去思、抱元守一,向着农冰衣微微笑了笑,缓缓合上双目,丹田内翠微真气汩汩流转,身上焕出一蓬淡淡柔和青光,进入忘我之境。
农冰衣见状亦勉力凝定心神,运功调息,试图将肆虐呼啸的天唱魔音屏除在灵台之外。
须臾之后,两人双手相握,彼此的真气依照“周而复始”的心诀法门,潺潺流淌,在他们的体内水乳交融循环往复。
农冰衣登时心神一清,身外的天唱魔音听上去也不似先前那般震耳欲聋,感受着自己与卫惊蛰同枝连气、相濡以沫的奇妙境地,唇角不经意露出一丝温馨微笑。
大约一盏茶后,楚望天的天唱魔音攀升至巅峰,一波波啸音犹如惊涛骇浪宣泄进屋中。假如不是老魔并不确定两人所在的具体位置,索性恃强斗狠将天唱魔音覆盖整座山谷,卫惊蛰与农冰衣的处境不啻还要凶险十分。
纵是这样,农冰衣毕竟修为偏弱,仙心修为远不如卫惊蛰那般坚凝稳固、如盘石如山岳,时间稍久,啸音中充斥的强大魔意慢慢侵入到她灵台之中,双颊变得一片彤红,呼吸亦急促起来。
卫惊蛰察觉到农冰衣体内的变化,忙调动真气助她固守心脉,自身的防御不免相形见绌,被楚望天一浪高过一浪的魔音不断冲击灵台,形势岌岌可危。
只这一会儿的工夫,好似经年累月般漫长难熬。两人的头顶升起冉冉水汽,身躯亦不由自主地随着魔音的韵律发出颤抖。
然而楚望天的天唱魔音不仅没有衰竭之势,反而变本加厉越发犀利狂暴,一时天地间处处激荡着可怖的啸声,宛若恶魔发自地狱的狂嚎。
生死一线之际,“铿铿”镝鸣,卫惊蛰背后负着的天穹神剑与农冰衣袖里藏着的惊魂令双双振声腾空,飞旋至两人的头顶。
一青一乌两团恢宏绚丽的光芒如瀑洒落,将二人包容笼罩,形成一座透明的光罩。
孕育着万载天地菁华的仙气灵韵,像温润的泉水般环拥二人,汩汩绵绵渗入他们的经脉之中。更奇妙的是,两人的灵台无比清晰地各自感应到神剑仙令的曼妙灵性,彷佛与它们合二为一更无分彼此。
借着“周而复始”的神奇力量,两人一剑一令浑然一体,将各自的身心彻底开放,赫然筑起一道固若金汤的坚实壁垒。
卫惊蛰与农冰衣的压力骤减,灵台上压抑多时的巨石土崩瓦解,恢复清明。
可能俞宽、倪妤夫妇亦料想不到,他们留下的天穹神剑和惊魂令在沉寂数百年后,甫一出世便救了一对青年爱侣的性命,将魔道顶尖高手的暴戾魔音化于无形。
就在一次次对抗天唱魔音的过程里,两人的仙心不断成长壮大,从神剑、仙令中传递来的苍茫仙韵,浩荡灵气,犹如甘泉玉露不停滋润着他们的身心。
渐渐地,两人对身外肆虐咆哮的魔音充耳不闻,满心恬静喜悦地沉浸在相扶相持,比翼虚空的奇妙境界中,彷佛彼此携手已有几千年。
不知何时魔音渐歇,屋中恢复了平静。天穹神剑与惊魂令徐徐下降,光芒收敛,悄然归还剑鞘、袖袂。
卫惊蛰长吐一口浊气收功睁眼,只觉浑身精疲力竭,衣衫被汗水湿透几重。
他的骨头像是散了架般,脑袋里兀自“嗡嗡”震晃不休,眼前的景物飘浮旋转了老半天才慢慢变得清晰,同时也看到了农冰衣憔悴而满是笑意的娇颜。
他的嘴角亦逸出一抹宽慰喜悦的笑容,低声道:“终于过去了,但愿楚老魔就此收手,别再打扰咱们。”
农冰衣苍白的脸上缓缓重现血色,声音尤有些虚弱道:“管他呢,咱们只当他是疯狗狂吠。”
卫惊蛰油然一笑,这才发觉自己还紧紧握着农冰衣的一双玉手没有松开。那柔弱无骨的美妙感觉直令人沉醉,教他情不自禁地用手指轻轻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