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这位大胡子老弟和道士老兄多半够格了,也许下个月就能轮上。没办法,谁教他们是新人?”
蓝关雪一凛,问道:“金老哥,不知这缘如何化法,能否说得详细些?”
金嗓子道:“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总之你、我、三绝先生和万事休,还有被软禁在这知绿谷里许许多多的北海仙林一流高手,早晚都逃不了要被这岛主轮番叫去化缘。
“每次去过,回来时都要折损约莫两成的真元。藉着方丈仙岛充沛的灵气滋养,一年半载后也能够复原。可没等你舒服几天,一圈转下来就又轮到你了。如此循环往复,年复一年,那岛主可不是方丈,简直就是个土老财!”
丁寂略一估算,假如金嗓子说的属实,那居住在知绿谷内的北海正魔两道翘楚人物何止十数位?他疑惑道:“以各位的修为,又为何心甘情愿被那岛主屡次三番地化去真元?”
金嗓子苦笑笑,说道:“伤心人各有怀抱,最好不要再问。任你有通天的本事,到了这岛上,就成了任人捏的泥人儿,要圆要方都由不得自己。小伙子,你还年轻,等到了我这岁数,就知道对一个人来说,这世上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了。”
酒肉僧不服道:“就算一个两个不行,可岛上那么多人联手起来,还怕了他不成?”
金嗓子哈哈大笑道:“胖和尚,你也不想想,咱们这些老家伙在岛上待了那么多年,有什么法子是没想过的?若非死心,哪会优哉游哉地坐在这儿下棋混日子?”
他笑声陡歇,一指谷口方向,催促道:“小姑娘,快起来,倪姥姥回来啦!”
草道人闻声扭头往谷口望去,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灰衣老婆子手拄拐杖,步履缓慢地向这里行来。
她满头火红色乱发,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从乱发后露出的一对血红色眸子略显疲惫,漾动着森寒凶光。
丁寂低笑道:“咦,她不是叫做‘八臂夜叉’么,我怎么只看到两条胳膊?”
草道人如临大敌,冷然道:“等到这老妖婆向你出招时,你就会看到其他六条了。”
窦文轩低声道:“二哥,这老妖婆甚是棘手。咱们有难同当,有福共用!”
草道人凝视倪姥姥走近的身影,森然道:“大伙儿小心,一旦动手就绝不能给这老妖婆丝毫喘气的机会。她的‘乌云蔽日’魔功诡异非常,当年贫道和两位师弟就是不慎栽在这招妖法上,吃了大亏。”
说话间,倪婆婆拄着拐杖已到了树下,竟看也不看剑拔弩张的草道人一眼,迳自盯向棋石,冷笑道:“两个老笨蛋,下了这么多年棋,照旧没一点长进。”
那司徒三绝脸上傲色全消,恭敬道:“在下枉负棋痴之名,请婆婆指点。”
倪姥姥随手拿起一枚剥了壳的乾果下在棋盘上,道:“万老头,轮到你了。”
丁寂于棋道虽不敢自称国手,但也颇为精擅,见倪婆婆这一子落下,等于收了自家的气眼,六步之内,中腹的大龙就要被对方屠杀殆尽,棋力之低实已到了惨不忍睹的境界。
可奇的是万事休神情凝重,迟疑再三,对那招必杀妙手视而不见,反而自塞一眼,主动求败。
丁寂一愣,霍然省悟到其中玄机。原来坐着下棋的这两位绝非什么臭棋篓子,把棋局下到这般难看的模样,十有八九是故意做出来给人看的。
目的应该就是让这位真正的臭棋篓子倪姥姥自以为棋艺超卓,大杀四方。
奈何倪姥姥的水准实在太低,白白浪费了司徒三绝和万事休的一番心血。为免激怒倪姥姥,万事休不得已又煞费苦心自塞一眼,只盼这回对方能够领情。
谁晓得倪姥姥仍旧懵然不觉,自顾自又在中腹一块死地上放下一颗废子,万事休额头上汗珠隐现,可又不敢把倪姥姥的手摁到正确的棋路上去。
金嗓子委实看不下去了,干咳了声笑嘻嘻道:“倪姥姥,您的棋艺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一手妙棋攻其不备,犹如天马行空,毫无章法可循,让在下五体投地,简直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它的精妙之处……”
倪姥姥显然心情不太好,冷哼道:“是谁在老身耳边放屁?”
金嗓子作出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应声回答道:“是我。”
倪姥姥哼了声,不再理睬他,催道:“万老头,快落子,这又不是女人生孩子。”
忽听身旁有人笑吟吟说道:“若换作是我,宁愿去生孩子,也好过陪姥姥下棋。”
倪姥姥霍然转首,血红的眸子射落在丁寂脸上,阴冷道:“你说什么?”
第四章 方丈仙岛
丁寂一脸漫不经心的笑意,毫不示弱地对视倪姥姥道:“我说,陪姥姥你下棋,只怕比要男人生孩子还要难些。”
倪姥姥瞪视丁寂良久,缓缓颔首道:“好,说得好!”话音未落,“唰”地一响,一蓬青色鞭影自她肋下斜斜掠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向酒仙子。
众人都以为倪姥姥被丁寂激怒,势必要向他下手。故此蓝关雪等人均都暗中全神戒备,防范她突然暴起出手伤了丁寂。
哪曾想到倪姥姥声东击西,眼睛盯着丁寂,却从肋下挥出定魄鞭,打向酒仙子。
酒仙子猝不及防,间不容发中闪身飞躲,左臂上仍是捱着了一鞭。